不過彈指一揮間,秦思悅的耳邊就萦繞着無數的慘叫聲,竟與竹林裡的不相上下,随着慘叫聲的過去,緊接着就是熊熊烈火的灼熱感,仿佛下一刻就要燒到秦思悅身上了。
十步外,王撫眸色陰沉,十分平靜地看着眼前這一切。
王靜和她的孩子已不知去向。
當王撫将視線移到秦思悅身上時,那份陰沉又化為了一抹暖春,口中緩緩吐出兩個字:“溪華。”
溪華!
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隻有主人才會那樣喊的名字。就像賦予了一種神奇的魔力般讓秦思悅沉迷其中,動彈不得。
她看到主人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來,然後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并且俯身在她耳邊輕語:“這些年,辛苦你了。”
不知怎麼的,眼淚很不争氣地流了出來,秦思悅回以擁抱,激動道:“隻要你能回來,什麼苦我都不怕,隻要你回來。”
簡書涵:“你放心,我回來了,你的任務完成得很好。”
秦思悅喜極而泣,完全沒有注意到死亡的來臨,直至那股窒息感從喉嚨傳來,徹底打碎了秦思悅的幻覺。
清醒的瞬間,秦思悅将手中符紙往王撫臉上一貼,手拿紅繩,口中念訣。
訣畢,王撫卻沒有任何反應。
怎麼回事?難道殘魂不在這身體裡?
王撫嫌惡地扯下符紙,重新掐起秦思悅的脖子。
很快,王撫指甲蓋邊緣滲出的血珠沿着掌紋流淌,在秦思悅鎖骨處繪出扭曲的暗紅溪流,像極了暴雨季山洪沖毀的河道。
但王撫沒有立刻掐斷秦思悅的脖子,起初的暴怒也在指縫間冷卻成金屬質地的愉悅,他似乎在享受這種介于掌控與失控間的臨界快感。
喉嚨彈動的頻率逐漸衰弱,像即将停擺的老鐘,直至歸于平靜,就在秦思悅徹底放棄掙紮的瞬間,東方其裡的利劍破空而至。
“啊!!!”
王撫捂着被斬斷的手臂連連後退。
在秦思悅倒地之前,東方其裡染血的左手已攬住秦思悅後腰,急切地關心道:“你沒事吧?”
氣管在解除壓迫的瞬間,第一口空氣像碎玻璃渣湧入肺葉,刺痛感沿着肋間神經直竄太陽穴,激得眼球表面浮起蛛網狀血絲。半晌後,秦思悅才艱難地發出聲音:“沒事。”
而王撫那邊也開始發出竹節爆裂般的脆響,片刻功夫就變成了一隻巨型竹節蟲。
竹節蟲的軀體上,數百張人臉在皮膚下遊弋嘶吼。
東方其裡看着那一張張人臉瞳孔驟縮,驚道:“這些人臉竟與那片竹林中的人臉一模一樣!”
秦思悅也同樣震驚:“還真是。”
血色月輪攀上竹梢的刹那,王撫所化的竹節蟲猛然弓起三丈蟲軀。那些嵌在甲殼間的人臉同時睜開空洞眼窩,數百道裹挾着竹葉碎片的聲浪如潮水般壓來。
東方其裡旋身甩出劍鞘,鞘中九百枚往生銅錢淩空炸成環形結界。
秦思悅趁機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符紙上甩向蟲腹第七節,那裡有張成扭曲的臉正在吞吐黑霧。
符紙在觸及黑霧時,黑霧突然凍結成冰棱。冰淩刺向結界,每一塊兒冰棱裡都封存着王家村慘死者的殘影,他們被腐蝕成白骨的手指正穿透冰面穿過結界抓向秦思悅她們。
就在這時,地面突然浮現出青色脈絡——正是東方其裡布下的煉魂大陣。
冰淩瞬間被吸到陣裡,而那些白骨也被灰飛煙滅。
竹節蟲見狀,再次蜷縮成車輪狀,甲殼縫隙裡刺出無數脊椎骨刺,将原本搖搖欲墜的結界徹底擊破。
東方其裡隻得拿聖晏劍格擋。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秦思悅又拿出三張符紙化作鎖鍊纏住王撫脖頸。
王撫胸腔突然裂開血洞,噴出的不是鮮血而是裹挾骨渣的泥漿。
秦思悅翻身躲過腐蝕液,咬破指尖在袖中準備再拿出符紙來應對時,卻發現符紙沒有了。
愣住的瞬間,腐蝕液的殘液濺到她的背上。
“啊!!”
皮膚被腐蝕的灼燒感讓她慘叫了一聲。
東方其裡擋完最後一根骨刺,立刻來到秦思悅這邊,将她往一旁拉開。
“我符紙沒有了。”秦思悅忍着劇痛對東方其裡道。
“那你自己躲好了。”
沒有多餘的廢話,東方其裡将秦思悅放到安全地之後,立刻腳踏天罡步逼近蟲首,手中長劍也化為無數把劍組成劍陣将竹節蟲包圍住。
“萬劍歸一”
随着東方其裡一聲令下,那些劍都齊刷刷的對着竹節蟲飛去,并且彙聚成一把巨大的劍斬下,劍身金光熠熠,凝聚着無比強大的法力。
在蟲軀崩解的轟鳴中,秦思悅看到最後消散的那張臉——恍惚中,像是二十歲的簡書涵正對她溫柔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