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星,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紀辰忽然出現在他的身後說道。
“啊吓死我了!”程覺星被他吓了一跳,差點将手機扔出去。
“快點,我們還要去後亭準備午飯,大少爺馬上就要回來了。”紀辰拉着他的手腕朝着後亭的方向走。
“我知道了,你别拉着我!”程覺星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
二人準備從偏門溜到後亭,隻是一陣争吵聲由遠及近,使得他們停住腳步。
程覺星對這個充滿着熟悉與陌生的世界感到好奇,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想過去湊熱鬧。
紀辰似乎注意到了他想要做什麼,在程覺星發出聲音之前,立馬伸出手将他的嘴捂上。
“媽?”
“你終于回來了。”禹承溪欣喜地看着許久未見的兒子,正想要将他抱在懷裡,卻發現幾道橫亘在程景岚臉上的傷痕。
“你怎麼又受傷了?!”禹承溪驚訝地說道。
她心疼地擡起手掰着程景岚的臉,從左到右都看了一遍,直到發現都隻是皮外傷後才松了口氣。
禹承溪放下手站起身,走到櫃子前将藥箱拿出來,為程景岚上藥。
這期間,程景岚沒有說過一句話,他看着禹承溪手上小心的動作與時不時的微微吹氣,一陣莫名的委屈從心底洶湧而上。
他開始躲着禹承溪的動作,想方設法地避開母親的視線。
他不想自己沒面子地在母親的面前流淚。
禹承溪同樣感受到小兒子忽然不願意配合自己上藥,他隻得暫時将棉簽放下,從背後将他抱住。
程景岚完全沒有想過母親的這個舉動,盡管他的性子有多麼的冷傲,但如今的他僅僅隻是一個剛滿16歲的孩子。
委屈的眼淚終于決堤,程景岚擡起胳膊将眼睛擋着,在禹承溪的懷裡抽噎着。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隻要愛我一點點,我就會變得這麼沒有骨氣!”他哽咽着回過頭看着禹承溪,淚水不停地奪眶而出,哭腔裡帶着好大的委屈。
“景岚,不是你想的那樣。”禹承溪心疼地說道。
她從茶幾上的餐巾盒裡抽出紙巾為程景岚擦去淚水。
“媽媽對所有人都那麼溫柔,我一點都沒有感到自己與其他人有什麼不同。”
“一年裡,我根本見不到你和爸爸幾次,你們也從未像其他的家庭那般帶着我出去玩過。”
“學習上你們從未過問,甚至我有沒有喜歡的人也沒有問過,我到底是不是你們親生的?!”
說到最後,程景岚從禹承溪的懷抱中掙脫,他用手臂将淚水擦拭,卻依舊背對着母親。
程覺星在角落中被紀辰捂着嘴,但是他的雙眼就像看到五百萬一般驚喜地睜大,眼中全是與程景岚一模一樣的共鳴。
“天呐!我爸爸小時候竟然和我懷疑過一樣的問題!”他激動地說道。
“臭小子,你在用什麼口氣和你媽媽說話?”一道男聲從他們的背後傳來。
程覺星循聲望去,隻見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從門口走來,“哇塞,演員都到齊了!”
“你知道你媽媽當初生你的時候差點丢掉半條命嗎?”程奕琛從前廳踏入,緩緩地從後亭的方向走來。
他的身後,站着同樣穿着西裝打着領帶的程澤安。
“其實穿越一下并不虧,至少演員的顔值都非常的賞心悅目,同時還能夠抓住我爸的小把柄。”程覺星就像看晚間八點檔電視劇一般,竊喜的光從他的眼睛裡露出。
程奕琛站定在程景岚的面前,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對面,“兒子,把頭擡起來。你不是很久沒有見到我了?”
沉默許久,程景岚慢慢地将頭擡起,他的臉對着程奕琛,眼眶就像被沁入墨水一般,鼻尖與下巴都挂着隐忍不住的淚水。
程奕琛看着兒子這副模樣,也不忍心去追究他這段時間的無理取鬧,隻是拍了拍程景岚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爸爸媽媽的确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是你不能去質疑我們對你的愛。”
“沒有過問你的學習,那是因為你的成績一直不需要我們操心;沒有管過你,那是因為我們認為你是Alpha,需要一定的自由。”
“至于出去玩,這件事爸爸媽媽有苦衷,你這麼懂事,爸爸認為你能夠理解。”
“那出國留學呢,這是為什麼?”程景岚直起身子,擡起臉倔強地望着父親。
“出國學習是為了能夠回來繼承程家的事業,這有什麼問題?”程奕琛對這個問題感到莫名其妙,卻還是回答道。
“那商業聯姻?”程景岚再次問道。
“你不認識小雅?你們不是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一定要在一起嗎?為什麼不問問我的意見就訂婚。”
程奕琛聞言頓時露出一個如地鐵老人一般的表情。
——從小到大說要娶遲颉那個大愣子的女兒的人是誰?小時候總是喜歡黏着小雅的人又是誰?
——你媽媽從你小時侯在薛冥歌那裡幫你守着媳婦,如今熬到你16歲,遲颉那個女兒奴也終于松口,你卻忽然變卦說不願意?
程奕琛忽然特别地想問程景岚是不是有病,可是禹承溪在這裡,隻得狠狠地忍着。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和小雅結婚?”程奕琛咬了咬牙問道。
他最終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緩緩地将這幾個字從嘴裡說出來。
“景岚,難道你有其他的喜歡的人嗎?”禹承溪摸了摸他的後腦,輕聲問道。
程景岚正處于青少年叛逆期,禹承溪這句溫柔的話語進入他的耳中,被理所當然地曲解為“你不能有其他喜歡的人”。
于是他順着這句話激動地說道:“對,我就是有其他喜歡的人!”
“什麼叫作難道我有其他的喜歡的人?我難道不可以有自己喜歡的人,我難道一定要你們給我安排?”
程覺星本來正在一旁偷偷看戲,直到程奕琛和禹承溪詢問程景岚是否喜歡遲頌雅才将精神打起。
當程景岚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裡頓時警鈴大作,立馬将紀辰的手扯開,嘴裡一邊喊着“不行”,一邊往人群中心跑。
最後他在四個人的面前停下,沖着程景岚說道:“你必須喜歡遲頌雅!遲頌雅哪裡配不上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一時間,四張臉帶着疑惑的表情,一共八雙眼睛,将視線投在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小仆人身上。
看着自己的面前,年輕時候的爺爺奶奶,爸爸和大伯父直勾勾、疑惑地看着自己,程覺星忽然認為将話圓回來和回去面對老肖相比,他選擇後者。
“我……我曾經在遲小姐家工作一段時間,遲小姐她特别好,她特别喜歡你,她說過自己沒有你就活不下去!”說到最後,程覺星破罐子破摔道,“所以你不能辜負她!”
與此同時,身處遲家大院的遲頌雅打了一個噴嚏。
“小雅她,7歲的時候就說她沒有景岚不能活?”程澤安冷不丁地說道。
程覺星頓時聽到了烏鴉從他的頭頂飛過的聲音:靠,原來爸爸媽媽是青梅竹馬和再續前緣!大伯母怎麼隻和我說青梅竹馬沒有說再續前緣啊!
他在心中吐槽,嘴上卻說着亂七八糟的鬼話:“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總之,因為程覺星的突然闖入,這場大戲最後由程景岚的一句“我累了”結束。
程覺星憑着直覺認為他的父親心裡絕對有事,為了自己這顆精子能夠保持健康與存在,他必須随時随地地關注着這件事的動向。
程奕琛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被程澤安勸住,說晚些時候他會去勸一勸程景岚。
另一邊,紀辰正在将後亭沒吃完的糕點收拾幹淨,他歎了口氣道:“唉,有時候我真的無法理解二少爺,哥哥與自己兄友弟恭,父母溫柔開明,家裡的資産足夠他揮霍到下下輩子,為什麼一定要離家出走呢?”
程覺星在旁邊端着托盤,聞言他忽然頓住:“你說,我ba……二少爺離家出走?”
“昨天下午看着家裡沒有人将自己關外房間裡悶了一會兒,等管家進房間喊人吃飯,這才發現人早就跑了。”紀辰思考了一下,“似乎是從先生的書房裡走的。”
“對了,我還沒有說你,即使你對遲小姐忠心,以後也不能沖出去說話,知道嗎?”
他站在程覺星的後面絮絮叨叨,可是對方卻沒有将一個字聽進耳朵裡。
他果真是他父親親生的,甚至連離家出走的方式都一模一樣。
程覺星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