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奧——”
拖長了音的貓叫聲透過門縫傳出去,路過的下人忍不住捂住耳朵快步離開這片區域。
尺玉仰躺在竹編貓窩之中,尾巴搭在貓窩邊框上,一甩一甩,扯開嗓子嚎叫,從被關進房間之後就沒停過。
“喵嗷——”我不想關禁閉啊——
“喵——”十日!整整十日!
“喵嗷——”我好餓啊,快放我出去。
“喵——”都怪那邪神害我便秘,不然我也不會拉那麼長時間。
“miao……”
剛發了半個音節,尺玉倏地翻身站起,瞪大了一雙透藍色貓眼,警惕環顧四周。
她聽見有人在說話,聲音帶着笑意,空靈卻又溫柔。
不知從何處響起,竟能越過她的耳朵直接鑽入她的腦袋。
那人說:
“小老虎,你怎麼就認定了我是邪神呢?”
誰?!
尺玉豎着耳朵環顧四周,瞳孔放大,将昏暗的房間可以藏身的地方掃視了個遍。
這間屋子是專門用來給她禁足、關禁閉的地方。
因此屋内除了貓窩還是貓窩,各式各樣的貓窩鋪了滿地。
窗戶旁邊倒是固定了一顆死去的樹的樹幹,但光秃秃的枝幹看起來不像是能藏人的樣子。
“小老虎,我沒有躲藏,我就在你的靈台之中。”
尺玉指甲彈出爪鞘,摳進竹編貓窩的縫隙之中,出聲問道:
“喵嗷?”你附在我身上?
該不會真的有鬼吧?!
我被鬼上身了?
完了完了完了,聽着還是個女鬼,話本上女鬼最會吸人精氣了,我一隻貓而已,哪夠她吸得啊。
尺玉心中不停的念叨着,覺得自己實在是倒黴。
被關了禁閉不說,如今還要被女鬼吸精氣,短短的貓生就要這樣結束了。
“哈哈~你這小老虎,一會兒說我是邪神,一會說我是女鬼,待會兒我又該變成什麼了?”
那人被尺玉的反應逗笑了,也沒再和之前一樣,一聲邪神打一陣雷。
之前一口一個“邪神”“破廟”,她還以為這小老虎有多大本事,現在看來也就是嘴上逞能罷了。
也不對,小老虎在行動上對神靈也無一絲一毫的敬意,竟然敢在神的碗裡,不,是香壇裡排污。
她決定,自此之後,再也不享用任何通過上香呈上來的祭品。
“喵?!”你能聽到我的心聲?!
尺玉不淡定了,能聽懂她的喵喵叫就算了,姑且算是女鬼的特異能力,居然還能聽見我的心聲!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殺貓掏心了?!
“不逗你了,我不是女鬼,更不是你之前一口一罵的邪神野神,我是……”
聲音戛然而止。
尺玉聽她半天沒有動靜,壯起膽子:“喵?”你是什麼?
沒有回應。
“喵喵喵?”你怎麼了?
還是沒有回應。
“喵喵喵?”你還在嗎?
仍然沒有回應。
“喵喵喵?”你走了嗎?
長時間沒有回應,尺玉身子一軟,癱倒在貓窩裡。
真是撞了鬼了。
“小老虎,我不記得我是什麼了,但也不是你說的女鬼,或者邪神。”
女聲又突然在尺玉腦海中響起,不過這次尺玉隻是懶懶地甩了甩尾巴,下巴搭在竹編貓窩邊框上,擠出一疊臉頰肉。
身為一隻開了智的貓,她尺玉絕對不會被同樣的事情吓到第二次。
“小老虎?是叫我的嗎?”
尺玉已經明白這人能聽見她的心聲,幹脆省了喵喵叫出聲的步驟。
“是的,小老虎。”女聲給予肯定的回答。
這讓尺玉有些疑惑。
“可我是一隻貓啊。”
雖然她也很羨慕老虎那威武霸氣的身姿,但她明白她隻是一隻幸運開了靈智的貓。
話本上,她這種叫做精怪。
“不,你是一隻老虎。”女聲非常肯定,帶着不容反駁的笃定。
“好吧好吧,我是一隻老虎。”
尺玉妥協,不再和她争辯,老虎沒什麼不好的。
“你想起來你是什麼東西了嗎?”
“我……我隻記得我是神了……”
這麼悲傷幹嘛,尺玉不自在地甩了甩尾巴,仿佛是她故意揭人傷疤一樣。
“别,别傷心,記不起來就記不起來,你先從我身體裡出來。”
這東西說她是老虎,一看就腦子不好使,萬一記錯了自己身份是鬼不是神,到時候吸貓精氣就不好了。
“小老虎,别在心裡罵我哦,我能聽到的。偶像碎了,我暫時隻能借住你的靈台了,一時半會兒是出不去的。”
尺玉神色一僵,惱羞成怒:“不管你是個什麼東西,快從我身上離開!還有!你這樣聽我心聲,很沒禮貌的好吧!”
“噗哈哈哈~,小老虎炸毛咯~”
尺玉低眼一瞟,看見了自己身上炸開的毛發,更羞惱了。
“喵嗷!”不準再聽我心聲!
氣的她差點破了音。
“是你自己在心裡念叨個不停,我就是捂住耳朵,也阻擋不了它們往我耳朵裡鑽啊,小話痨~隻要你心理活動不要再那麼明顯,我就聽不到咯。”
“你……”
聽到小話痨這個熟悉的詞,尺玉收住音,氣呼呼揣起前爪。
她從飼主和黃淨口中也聽到過這個詞。
她經常仗着人類聽不懂貓叫,口無遮攔,想罵就罵,想說就說。
黃淨給她洗澡的時候說過:要是貓會說話,小白一定罵的很髒。
“喂,我叫尺玉,你叫什麼?該不會連自己名字也忘了吧?”
尺玉消了氣,在腦海中問道。
“尺玉?她們不是叫你小白嗎?”
“小白?”尺玉嗤笑一聲,“我不喜歡小白這個名字,尺玉是我自己起的。”
“嗯,尺玉,我叫……”
那人又卡住了聲音。
尺玉等了一會兒,還沒聽到聲音,驚奇問道:“诶?該不會真的連自己名字都忘記了吧?”
“嗯,我忘記了很多事情。”
這人,啊不,這神又開始悲傷了。
尺玉有些不知所措,如果這神不是在她身上,她還可以勉為其難讓她摸摸貓貓頭。
黃淨說過:摸摸小白的腦袋,就所有煩惱都忘啦。
可是這神住在她靈台裡,看不着摸不着的,隻能被她的悲傷感染,什麼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