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快點把鐵鍊劈開吧!”尺玉跳到地上,擔憂地看向本體凹下去的脊背,“沒有脊椎骨,我怕神魂歸位後無法掙脫這些鐵鍊,鐵鍊從周圍的柱子上面射出,也沒個鎖眼什麼的。這四根柱子上面盤的是……龍?”
蛇形有四爪,麟角峥嵘,背脊覆有鬃毛,怒目圓睜,尺玉想到了傳說中的龍。
“是的,是龍。”歸說道。
咔嚓!嘩啦——四條鎖鍊同時斷裂,碎成數段,砸向地面。
從一進來開始,山神便在用神力灌注鎖鍊,直至鐵鍊承受不住崩裂。
“謝謝你,歸。”我會給你找很多很多信徒,神力不會用盡的。
神魂融入本體,沉寂了許久的神獸白虎眼皮顫動,發出了誕生于世間後的第一聲咆哮。
“吼——!”
不遠處煉爐幽藍火焰之中的一雙金瞳瘋狂撞擊爐壁,想要回歸本體。
砰砰砰——
金瞳锲而不舍地撞擊。
“吼——!”
白虎睜着一雙黑洞洞的眼眶,召喚散落的骨與眼,遍布全身的幽藍色火焰騰空而起又偃旗息鼓氣勢減息。
站在一旁的山神眼底痛惜閃過,一道神力打向煉爐,将爐子揚了個翻到。
金瞳脫困,從敞開的爐口飛出,來到歸的身旁,繞着滴溜溜轉了兩圈才飛回白虎眼眶。
歸莞爾,小老虎的哪處都是可愛的。
咣當,咣當。倒下的煉爐處又有動靜響起。
歸來到煉爐旁,扣在地上的爐蓋正在緩慢向白虎的方向移動。
掀開爐蓋,是一段遍布孔隙,噴發着幽藍火焰的骨頭,歸蹲下身,輕柔把這段骨頭捧在手中。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七節,這是小老虎的頸椎骨。
本應潔白如玉的骨頭因燃着火焰,邊緣燎起焦黑,明明已經從煉爐中出來了,上面的火焰卻仍未熄滅,就好像它才是煉爐中的柴火一般。
歸看向一旁的煉爐,隻剩餘溫,她猜的不錯,常守丘狗東西的确是在用小老虎的骨頭作柴火,去煅燒煉化小老虎的眼睛。
“可不能就這個樣子回去。”歸溫柔按住想要掙脫的頸椎骨,磅礴的神力湧入其中,一一撲滅逃竄的火苗,重新構建被燒毀的骨髓骨質。
山神的神力最終又回到了它的來處。
頸椎骨恢複如初,透着潤澤的光,并在其後跟着生出新的椎骨,補全丢失的其餘椎骨。
“吼!歸——!不要——!”
睜開眼的尺玉看見她的山神捧着一條椎骨,一步一停,青綠逶迤的裙擺化作黃泥,星星點點碎落。
“歸!你答應過我的!不要離開我!”
白虎前爪扒地,拖行至山神腳下。
她已經不敢再細看歸的雙腿,又一次布滿了裂紋。
歸蹲下身,與尺玉視線平齊,消散前最後一次揉了揉老虎腦袋:“沒事的,尺玉别哭。”
話音落,山神形散,全新的椎骨如願回歸了本體。
“嗚——!”白虎悲鳴,抓不住散落的星點。
脊背那條透着綠色的椎骨勢如破竹般修複着她的身體,眼瞳的灼燒感,四肢的勒痕,稀少的毛發,于頃刻之間恢複如初。
尺玉熟悉極了,其中流淌的是歸的神力。
轟隆隆——
緊閉的石門緩緩向外打開,尺玉狠狠瞪向門外顯現出身形的人,縱身揮爪,撲了上去。
“狗東西!我要你死!”
常守丘驚恐看向撲過來的白虎,一時間竟忘了躲避,被扇飛撞到牆壁上又跌落在地。
“咳咳……”常守丘捂着胸口想要站起,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站的起來,白虎神獸的椎骨被她分散在四方,怎麼可能……
“很驚訝麼?”尺玉前爪按在常守丘胸前用力,将人死死壓制在地,“到地獄裡繼續驚訝去吧!”
“你……”胸腔被壓,常守丘拼盡全力也隻吐出了一個字,眼裡滿是忌恨。
尺玉不屑地撇了撇胡須:“怎麼?還忮忌着呢?”
“呃……”常守丘像是被氣到了,臉紅脖子粗的。
“既然知道,你還敢觊觎神獸血肉,膽子不小啊。監兵主殺,本神君想要誰死,誰就要死!”
鋒利的指甲勾進人類的脆弱的皮膚之中,刺破血管,刺穿喉管,鮮血湧進肺部,鼻腔口部冒出血沫泡,常守丘雙手扳着扣在脖間的虎爪,拼盡全力也無法撼動其分毫。
“咕噜噜……”是血液在喉嚨聲帶中震動的聲音。
“拿我的血肉給自己的至親至愛重鑄身軀是吧?放心,看在養了我那麼多年的份上,殺完了你,本神君會把那堆白骨和你一起燒成骨灰,一起扔進湖裡喂魚,感謝我吧。”
“休……想……”常守丘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
尺玉怒了,瀕死的老鼠,還在得意什麼?!
金瞳逐漸被殺戮的紅芒覆蓋,常守丘看着這一幕,居然暢快地笑了出來。
“哈哈哈赫赫……”
“吼!你笑什麼?!”尺玉湊到常守丘的耳朵旁,咆哮質問。
“赫赫赫……”常守丘說不出話來,隻是譏諷地笑着,發出意義不明的赫赫聲。
金瞳徹底浸滿了血色,虎爪徹底割斷了薄皮脆骨,臉頰布滿魔紋的頭顱骨碌碌滾遠,然而神獸的怒火仍未平息。
“吼——!”
“瞧瞧,堂堂神獸居然也會入魔,還是最低等的,毫無神智,隻知道殺戮的血魔,啧。”
漫天血色之間,尺玉看見常守丘完好無損,一襲白衣勝雪站在眼前。
不,不是完好無損,那是狗東西的神魂。
“滅、魂!”尺玉咬牙切齒吐出兩個字,“我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