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主不想醒,他裝不裝小孩都回不去。
随燕歸算是明示。就差揪住她耳邊對她吼了。
“我的夢裡有夢中夢。”祝穗禮說道。
她的話,得到他兩個超用力的點頭以示認同。
現在的她一定醒了嗎?
祝穗禮突然伸手,捏住随燕歸的臉頰,問:
“疼嗎?”
随燕歸的腦袋瓜上面虛空凝成一個大大的問号。
“哈哈哈。”她發出難聽如杠鈴般的笑聲。
他在臨走前終于和三歲時祝圓圓有點像了。
祝圓圓第一次發現他的不靠譜姐姐在用牙輕輕咬他臉頰時,就是類似這個表情。
祝穗禮在這幢樓裡的成長記憶中,一度隻有兩個人。
長大了的苗苗給她遮風擋雨,永遠比她小的圓圓像個蘿蔔墩墩。
真正按醫學标準,随燕歸現在的身高樣子撐死三周歲。
是她覺得圓圓最可愛的年紀。
随燕歸補的是祝圓圓在她記憶裡的位置。
但是祝穰滿已經長大了,賬戶餘額長度是他姐的好多好多倍。
她營造出的虛假記憶,除了困住一個批語很幸運的倒黴蛋,沒有任何用處。
随燕歸盡力忽略掉捏在臉上的手,仔細觀察她的神色變化,見她眼神波動,感覺她想明白了,充滿期待地看着她,等待她解答。
很抱歉。
祝穗禮的嘴唇微動。
他受牽連剛來時,她嘴角抿平的表情,不是生氣,不是厭惡。
她是擔心,是害怕。
她過于害怕會有人死在這棟房子裡。
他不會死。
她快送他回家了。
祝穗禮在心裡輕快地想。
當我送你一場奇幻冒險。
随燕歸不詳的預感直沖天靈蓋。
“你該回去了。”她像個會騙走小美人魚優美歌喉的女巫。
她話出口,空氣變皺,他變成一張薄薄的糯米紙,有陌生的力量在将他從“糖果”撕下來。
他快回去了。
随燕歸清晰地認識到。
屋主想起遺忘的往事了嗎?
他不需要解開屋主秘密,才能離開這個特殊異世界嗎?
最後的關頭,他試圖想抓住祝穗禮曲起的手臂,手卻直直穿過去。
他和她如同在鏡子的兩面,一個在裡面,一個在外面,近在咫尺,卻屬于兩個空間。
不是……
苗苗是誰,和屋主人什麼關系,蛛絲是什麼東西,他為什麼會變小來這裡?
他發現了許多找不到答案的問題。
他花一周時間寫下一個解,人生第一次,交了一張白卷。
回到現實的人類徒留苦悶。
留在夢境的富貴目睹活人消失術,電子腦袋的程序運行變成一團亂碼,以祝穗禮為圓心不停轉圈圈。
“富貴,停,關門。”祝穗禮拉過凳子往裡挪。
收到指令的富貴恢複正常,關上門。
随燕歸走了,她不用擔心感冒傳染給他。
“富貴,過來。”她坐在小凳上,擺出了坐在龍椅上的架勢,“你想看見另一個世界的精怪鬼魂嗎?”
自稱邪神的髒東西貌似和精怪什麼的不是一個世界觀……
話出口,祝穗禮略有些走神地想。
“三十九度八。”高科技産物富貴的回答是給她來一下溫度測量,“發财,想發财,多幹實事。”
少想些有的沒的。
它的圓柱體腦殼腦殼,小黃雞跳出來,窩進她的脖子,“我可以給你實時記錄體溫啦。”
幹實事的小黃雞歡喜道。
随燕歸在的時間有點長,她快忘記富貴的小黃雞形态了,乍一看有些不适應,
“富貴富貴,一切都對,看見不虧,遇險不追。”祝穗禮編了一首神神叨叨的打油詩。
富貴正想批判她為了押韻狗屁不通,它的電子眼範圍邊上出現無數白點卡在門縫隙裡。
接着白點鑽進來變成無數根長長的“白線”。
富貴找到多次困住它的兇手是什麼東西了。
祝穗禮冷靜地坐在原地,目睹蛛絲浪潮般沖破大門向她們湧來。
她的記憶裡一直有三個人,她回來了,随燕歸被倒黴抽中代替祝圓圓的位置,應該還有第三個人。
事随心動,門口的蛛絲停止沖鋒,先在空中組成一顆繭的模樣,然後變成一個模糊的人形,變成一個熟悉的身影。
時光永遠停留在二十三歲,臉色蒼白不帶笑的“祝禾嘉”走上前。
在她夢裡,真正邪神是祝禾嘉變成的大蜘蛛。
它永遠在祝穗禮的人生中吐絲,将她越纏越緊,越纏越緊。
她們自願困在親情這張網裡,作繭自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