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穗禮感受梗在喉嚨口的扁桃體,她知道她完蛋了。
“四十度一。”富貴小雞尖叫,“天呐,你變溫泉果啦。”
睡前吃的發燒藥沒有發揮作用。
兩隻短手墊着紙巾,默默捧來一個凍梨,遞給和他身高差不多的富貴。
富貴的電子表情變成疑惑狀,它問道:“你怎麼翻出來的凍梨?”
聰明的富貴不像記憶力有限的祝穗禮,它清楚它買的包裹裡到了哪些。凍梨冷凍保存的保質期長達3到6個月,是它打算給祝穗禮過些日子缺乏維生素時開小竈的。
祝穗禮吃東西,肯定會分給陌生小孩和他的寵物狐狸兩份。
随燕歸用手指客廳,他們跑下來逃命時,帶倒一片東西,藏在其中用保鮮袋封好的凍梨滾落出來兩個。
嗓子腫到說不了話的祝穗禮正巧需要這個,富貴倒出一點快放冷的溫水,凍梨放進去,連碗一起放在燒烤鍋旁邊的位置解凍。
暖水壺在幾十度的溫差下,保溫時間大大縮短,生病的祝穗禮負責喝掉即将涼掉但沒完全涼掉的水。
她打開折疊凳,坐在靠門口的位置小口喝水,房門半開,散散煤炭味。
蛛絲尚沒有完全蔓延至一樓客廳,經過夢境裡的重創,它估計會縮回去養傷。
她攪開沉在杯子的黑巧克力,一口喝掉。
可惜沒有蜂蜜。
一路摸爬滾打,兩天沒有好好洗臉的随燕歸探出頭來。
祝穗禮伸出手指按住髒小孩的額頭,試圖戳他回屋裡去。
她感冒了,屋外冷。
一周多的相處,随燕歸懂得她動作的含義,他扒拉住她的手指轉向樓梯口轉角的位置。
地闆塌陷的混亂中,他推下來一堆有的沒的東西。
方法總比困難多。
他身體變小,拿不動東西,他可以推,可以帶,傻狐狸一身蠻力沒說不讓用。
三樓難得上去一次,絕不能空手而歸。
由于信息差,他找到很多看似很重要的内容,卻未能窺得全貌,像看到了盜版的中式恐怖電影,明知道最後的兇手不是鬼,但無厘頭的劇情讓人壓不準兇手是誰。
進度條拉到末尾,偏偏盜版缺斤少兩,少盜了十五分鐘結局。
抓心撓肝地癢。
在随燕歸充滿期待的目光中,她拉上富貴撿回攤滿一樓道的雜物。
他寄希望于祝穗禮會說兩句,補足他無法窺見的視角。
祝穗禮一眼看見了帶鎖的木箱,在一堆地闆碎掉的木屑石塊裡,它特别像故事結尾藏在廢墟裡的寶箱。
說成“寶箱”很貼切,但跟随燕歸想象中的寶箱十成十不是一個東西。
祝穗禮在他眼巴巴的目光下,凍梨分給他一塊,白狐一塊,權當看不懂他眼裡的希冀,沒有一點想找鑰匙開木箱的動作。
她初中的時候打開過木箱。
裡面放着她家的土地證,老一輩的分家書。
太久以前的事情,裡面的複印件都曆經十多年的時間,所以裡面放着許多桃花紙防蛀蟲。
小時候的祝禾嘉是家裡的黏合劑、潤滑劑,長大了,他就成了家裡的主心骨、頂梁柱。
家裡的重要财産都是他在保管。
沒什麼好看的。
普通人家,連牽扯三輩人的财産糾葛都那麼微不足道。
她用木箱擱碗,吃掉第二顆退燒藥。
“發财,你該多休息。”富貴抖抖書本箱子上的木屑泥塊,整齊地摞在她手邊。
祝穗禮敷衍地點點頭,她嗓子疼,不想說話。
不是上學上班做作業,不費腦找點她哥從前的轶事不要緊。
随燕歸踮腳,撐在牆壁上,探頭探腦地想看她找到了些什麼。
頭頂翹起來的頭發在她的書頁上投下陰影。
祝穗禮不由自主地笑起來,捏捏小孩彈彈軟軟的臉,和祝圓圓兩三歲時的手感一樣好。
随燕歸愣住,手一下沒撐住。
富貴眼疾手快地拽住他背後的衣領。
祝圓圓的漂亮學弟小時候真可愛,和祝圓圓一點不一樣。
她高燒不退,三樓疑似融合蟑螂基因,打不到、燒不死的髒東西怕是會卷土重來。
要早點将漂亮學弟送出去。
話說,他究竟是怎麼來的呢?
“你是哪個天上掉來的呢?”她注視着他的黑眼睛,問出了聲。
祝穗禮第無數次思考這個問題,她疑惑的神情,沙啞的嗓子,生病的軀體,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難題。
随燕歸意識到,不止他視角受限,屋主同樣囿于思維的限制。
他轉身拖過認字積木框,帶起一陣涼風。
祝穗禮揉揉鼻子,想打噴嚏沒打出來,默默地離門稍遠一點。
認字積木框被他摞得整整齊齊的,随燕歸找到他想要的字。
[是你為什麼想我來?]
他特意點了點“是你”和“想”。
接收的信息過于駁雜,祝穗禮反應不過來。
随燕歸曆時多天,總算找到點謎題線索,他在心裡答卷上寫好解,按耐住激動的心情,等待屋主回憶起些許内容,為他的答卷寫下解題步驟。
[你想的東西是不是全成真了]
他找積木的速度飛快,措辭能力一點不像小孩。
“不啊……”她的金镯子就沒到。
語氣詞剛冒一個頭,祝穗禮察覺到不對勁。
她的金镯子、面霜、眼影盤等一系東西,與其說是被退單,不如說她是從沒想過它們能到。
随燕歸再接再勵,繼續排字:
[是不是跟夢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