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行駛在大道上,程懷景拿着顆剝了殼的雞蛋,揉着方才被如蘭打了一巴掌的臉。
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被人在衆目睽睽之下打了一巴掌;他也是頭一回與一個姑娘家,三番兩次的起沖突。
“子曰,我方才是不是話說的太重了?”方才在凝露坊,如蘭因他挑選胭脂而罵他是個登徒子,他一時氣急,這才口不擇言。
子曰看着自家公子,輕聲道:“您這麼說一位姑娘,确實不妥。”
程懷景揉着臉,低頭不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沒多久,馬車就進了皇宮。
天氣已然回暖,昭陽殿内卻依舊燃着薰爐,太子妃郭宓正坐上首,喝着參茶,眼見着程懷景進來,忙放下茶盞,笑盈盈的看着他。
程懷景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郭宓跟前,恭恭敬敬行了禮,甜甜喊道:“姨母~”
東牆上挂着顧恺之的《斫琴圖》,圖下擺着一張桌案,上頭擱着好幾籃果子,都是當下少見的瓜果。程懷景一來,不用郭宓吩咐,就有宮女将瓜果端到了他跟前。
“姨母,這個葡萄真好吃。”
“好吃你便多吃些。”郭宓說罷不自覺的咳了兩聲,而後緊了緊自己的衣裳。
程懷景眉頭一皺,放下了手中的葡萄,他看了一眼郭宓,厚厚脂粉也掩不住她憔悴的面色,就連笑意,都顯得那麼無力與虛弱。
“姨母,近日春風來的急,馬球會不若還是取消了罷?”
郭宓擺了擺手,道:“顧将軍親求到太子這來,我又怎可駁了他的面子?”
“可……”程懷景欲言又止,他知道太子能入主東宮,顧廷烨功不可沒,但太子妃的身體,大夥心知肚明。顧廷烨大可直接求太子賜婚,不知是為了什麼,非得大辦一場馬球會。原本太子是準備讓楊側妃或是沈側妃來辦馬球會的,但依顧廷烨的意思,最後還是讓太子妃主持馬球會。程懷景不喜歡顧廷烨,在他看來,顧廷烨就是自恃功高,做事全然不計後果。
郭宓大約是看出來程懷景心中所想,柔柔笑道:“顧将軍雖說是續弦,但那也是嫡妻,賜婚由我和太子主持,名正言順。”
程懷景還想開口說些什麼,郭宓卻沒給他機會,她話鋒一轉,道:“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紀,我這有不少世家千金的畫像,個個都知書達理,善解人意,你瞧瞧有沒有中意的,若有喜歡的,我也一道給你賜婚,如何?”
程懷景的臉瞬間僵住了,他扯了扯嘴角,道:“姨母,你也知道,我無心仕途,隻愛遊曆山水。試問哪位姑娘不希望自己未來的夫君建功立業,封侯拜相?我呀,還是别耽誤了人家。”
“你呀……”郭宓歎了口氣,這孩子文采斐然,詩詞文章都是極好的,可偏偏,志不在此,“可你總不能一輩子不娶親吧?”
“姨母寬心,總會有與我志同道合的姑娘的。”程懷景說罷,沒心沒肺的笑着捏下一顆葡萄。
郭宓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