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芗齋,慧蘭遲遲沒有卸下花钗翟衣,她的生母盛嶽氏牽着她的手,來來回回的瞧着。
“我家慧姐兒就是漂亮,怪不得顧将軍會喜歡。”盛嶽氏輕輕摩挲着翟衣,無比柔順絲滑,是她從未見過的好料子。
慧蘭出嫁,盛嶽氏這心裡可算是踏實了。在宥陽時,她眼看着慧蘭年紀也大了,還尋不到一戶合适的人家,便想着求一求大房那邊,故而她便厚着臉皮隔三差五的帶慧蘭去大房家做客,大房的李氏嫂嫂還有小姑子盛纭原就不喜他們三房,因而總在她跟前說盛家二房的六姑娘如何如何好,明裡暗裡的貶低慧蘭。
如今,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慧蘭和顧廷烨的婚事傳回宥陽的當天,破天荒的,盛維和李氏親自上門拜訪來了,一向高高在上看不起他們的大房,頭一回那麼熱情的對着他們噓寒問暖,那說話都是從未有過的輕聲細語,客客氣氣。
盛嶽氏可忘不了當時李氏的表情,真是精彩極了。盛嶽氏還特意打聽了,李氏當天回家,就将品蘭大罵了一頓,說她沒用,都是一起參加馬球會的,怎的顧廷烨看上了三房那個破落戶,沒瞧上她。
想到這,盛嶽氏更開心了:“京城的風水就是好,慧姐兒現在看起來真就是個大家閨秀,這身衣裳一穿,明顯壓那六姑娘一頭。”
一旁的三老太爺拿着一柄玉如意,愛不釋手,笑得都合不攏嘴。慧蘭的父親盛绉更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在屋子裡來回觀看着;她的大哥盛長梁大口吃着點心,不提誇贊着好吃。
“這屋子可真大,真漂亮。”盛绉咽了咽口水,感慨着。
慧蘭看盛绉那大驚小怪的模樣,笑了笑道:“爹爹,這算什麼,你是沒去過升王府,那屋子才叫真氣派。”
“哎哎哎,王府什麼的我可不敢想,”盛绉忙擺手道,“這輩子能有個像你纮伯父這樣的大宅子就心滿意足了。”
三老太爺放下手中的玉如意,白了一眼盛绉:“瞧你那點出息,我可聽說了,那甯遠侯身子不大好,保不齊這爵位要落到咱們姑爺手中的,咱們慧丫頭可能不止是将軍夫人,未來還有可能是顧家宗婦,甯遠侯夫人呢。到時候,咱們想要個啥樣的宅子沒有啊?”
三老太爺說罷又拿起一旁的汝窯茶盞把玩,觀其成色,比大房家用的都好,怕不是禦賜的東西。
“嘿嘿,還是爹你有謀劃,硬是讓維堂兄帶着慧姐兒上京,不然咱們這輩子也見不到這些好東西啊!”盛绉用袖子蹭了蹭身上的糕點屑,拿起一旁的茶盞,如牛飲水一般的喝了一大口,喝完忍不住蹙眉,“啧,這茶好苦,不怎麼好喝。”
慧蘭見她爹這般粗鄙模樣也不惱,而是樂呵呵道:“爹爹,這可是苦種單叢,一錢都要三兩銀子呢。”
盛绉聽了,原本準備吐出去的茶又咽了回去。
這些東西,是慧蘭特意從嫁妝中挑出來的,都是上好的。盛纮和王大娘子為她準備的嫁妝着實多,慧蘭剛瞧見時也是開心極了,可前幾日她無意間瞧見老太太偷偷貼補盛明蘭的東西,一個九層八十一套盒的烏木梨花雕漆妝奁大箱籠,那繁複的工藝,叫了見了眼饞,更别提老太太給盛明蘭貼補的一大堆房産地契。這些個物件跟老太太貼補明蘭的一比,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明蘭的那些嫁妝,可羨慕壞慧蘭了。不過沒關系,她馬上就是将軍夫人了,這些東西早晚也會有的。
慧蘭安慰着自己,而後對着幾人問道:“小弟呢?我如今這般風光,他怎麼沒來看看?”慧蘭一向疼愛她的幼弟盛長林,她馬上就要出嫁了,可盛長林卻沒來。
“六妹妹,你忘了?咱們小弟來年二月就要參加縣試了,這會子正是關鍵時刻,他原是要來的,祖父攔着不讓,怕耽誤他應試。”慧蘭的大哥盛長梁答道。
“應試要緊,應試要緊,小弟争口氣,也讓咱們三房出個官,那才是真揚眉吐氣了。”慧蘭深深明白,她雖是二房義女,但三房才是她真正的娘家,三房出息了,她才能真正的站穩腳跟。
寒風凜凜,屋角的風鈴搖曳,“叮鈴鈴”作響,聽得墨蘭更是心亂如麻,她站在屋檐下,來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