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IST基地幾條街外的一家心理診所,齊祿坐在矮腳沙發裡,單手托着手機專注地看隊友們的訓練賽,靜靜等着醫生過來。
診室被裝潢成奶白色,窗台上種着幾盆簡單的綠植,好讓整個房間看起來不至于太過單調。面對面的兩張亞麻色沙發之間擺着一張圓形的白色小桌闆,齊祿面前放着一杯喝了小半的檸檬水,散發着酸苦味。
手機裡,冷焰一波堪稱完美的拆夥打散了對面沖向謀的陣型,跟着IST一頓暴力輸出團滅了對面拿下勝利,登上星壇的理所應當是冷焰的隆泰。
白色的門被人從外拉開,一個穿着白褂子戴着眼睛的年輕男人從外面拿着病例進了屋。
“風教跟我舉報,說你半夜睡不着抽了一整包煙,來聊聊?”男人理了理領子,嘴角掖着淡雅暖人的笑,坐在了齊祿的對面。
他胸口的名牌上挂着幾個字——心理理療師,白欽。
“沒有,半包而已。”齊祿給IST的五個人點了個贊,心不在焉地關掉手機擱在了面前的小桌闆上。
“最近睡得好嗎?有事兒說事兒,對我别瞞着。”白欽攤開齊祿的病例,快速的掃了一眼大概三個月前的就診記錄,又接着滿意地表揚了一句:“挺不錯的,三個半月沒見你了。”
“風教他大驚小怪。”
白欽觀察着齊祿的表情,很快笑了一笑:“你們教練這是關心你,畢竟你是王牌選手。”
他一邊說着話,一邊留意着齊祿表情的變化,但事實卻并沒有如願,他的臉上一直毫無表情地凍着。
“會有壓力嗎?冷雲走了,現在IST隻剩你和冷焰,他們叫你A神,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你身上,每次都渴望着你出手救世,壓力大吧?”
齊祿心裡一顫,被對方沒來由的一句話捅到了心中的酸楚,隻能遮掩着把目光落進了玻璃杯裡的檸檬片上,忽而端起杯子灌了自己一口半涼的水。
“各行各業,都有壓力。”他重新放下杯子,涼薄的嗓音不鹹不淡地響在了安靜的房間裡。
白欽起身去診室配備的茶水間拎來了茶壺,躬身給齊祿的杯子又滿上了溫水。
“話說,那個男人有再來找你嗎?”
齊祿握了握杯子,又松開了手,不緊不慢地搖了搖頭:“沒,我一直在基地。”
診所外面天色漸暗,陰沉的天悄然飄起了小雪。白醫生若有所思地朝窗外看了一眼提前亮起來的路燈和橘黃燈光下飛揚的白色碎屑,轉念說道:“小雪落地就變成水,都來不及告訴人們外面下雪了,但它們來得好自由好浪漫。”
齊祿順着他的目光轉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糊裡糊塗不明白他突然蹦出來的感慨是想表達什麼。
他隻知道自己出門沒帶傘,得在這兒和白欽耗到雪停才能走了。
兩人又聊了許久,直到外面雪停了,齊祿才拎着一袋子助眠的藥坐進了回基地的出租車。
十點的電台裡講着些深夜的情感故事,唧唧歪歪惹人心煩。
齊祿靠在車窗邊,對着手機回看着今天錯過的訓練賽。
兩邊打得有來有往,IST的四個人拖着不時掉點的替補小冠,坎坷地結束了七把比賽,最後一局更是拖到了接近四十分鐘,所幸還是險勝了。
他暗自在心裡揪了一下,這畫面和當初他們帶着貝才打訓練賽實在太像了。
等他回到基地的時候,一群人還廢寝忘食地關在地下的訓練室裡複盤。
齊祿輕手輕腳地在門口換了鞋,用外套裹着藥袋子上了樓,在下樓的時候正好撞到跑進廚房覓食的魏星來。
“隊長?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魏星來端着個裝切片面包的碟子,嘴角還沾着一點蕃茄醬,眨巴着撲閃的眼睛看着從樓上走下來的齊祿。
“剛回,複盤完了?”
“沒呢,休息一會兒,我實在扛不住了上來吃點東西,你還沒吃吧?阿姨留給你的紙條,讓你自己熱一下。”魏星來讓開了身,幫着齊祿把桌上用保鮮膜包着的鹵肉飯拆開送進了微波爐。
兩個人沒再交談什麼,分别靠在微波爐的兩邊,嗅着裡面溢出來肉香。
叮的一聲響後,齊祿俯身拉開了微波爐,橙紅色的燈光透過一小塊方形門投射到他高挺的鼻梁骨上,模糊了平日裡淩厲的輪廓,魏星來湊在旁邊吸着香氣,一時看得出神。
“魏星來!吃好沒?!”
樓下不适時地響起了一聲怒吼,齊祿抽了筷子和勺子,跟在一溜煙跑沒影的魏星來後面去了會議室。
房間裡燈隻開了兩盞,大屏幕上貝才的失誤被放在那兒反複鞭屍,而隻替代暮星打了一把的本人已經蜷在角落憋紅了眼。
齊祿捧着碗在魏星來身邊坐下,不緊不慢地用勺子拌着飯,堅持把每一粒米上都裹滿醬汁。
“你故意的吧,離我這麼近,知道什麼叫羊入虎口嗎?”魏星來捂着嘴小聲埋怨了一句。
下一刻,齊祿把勺子戳在飯裡,把碗朝魏星來面前推了推。
“幹嘛?阿姨留給你吃的,你還沒吃晚飯,我不吃。”
魏星來仍舊保持着捂嘴說悄悄話的姿勢,臉頰上的肉被手輕輕擠着,看起來比碗裡的鹵肉更加誘人。
齊祿碼齊了筷子,同樣小聲回:“張開虎口,吃給我看。”
“隊長,要不也帶我一個?”虞樂幽幽地湊在兩人身後,不冷不熱地吐了口氣,氣息瘙癢着魏星來的脖子,讓他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滾。”齊祿含了下筷子,悶聲罵了一個字,把椅子挪得離魏星來更近,直接把虞樂探過來的腦袋排擠了出去。
桌子猝然猛震了一下,風教把一本本子摔在了桌上。
“你們仨鬼鬼祟祟幹什麼呢?一碗飯三個人吃,夠嗎?要不要我再給你們來兩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