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厲給他分析道:“這兩份工作都不輕松,廚師學徒每日在廚房忙活,洗菜切菜,有時候也要上手做菜,煙熏火燎,不過可以偷個嘴,或許能吃上點肉,書鋪的活主要是給買書的客人送書去,滿城亂跑,比較辛苦,不管飯,不過有時候客人會給賞錢,書鋪不會要的,算是自己的額外收入。”
蘇子真當機立斷:“我去書鋪。”
裴厲笑他财迷,又說:“我明日休沐,正好帶你去見陳掌櫃,要他說合适才能算。”
“好。”
第二天蘇子真就去了修院書鋪,陳掌櫃是個和藹的中年人,見蘇子真面容清秀,幹淨利索,心裡便喜歡,又聊了幾句,見他乖巧,就更喜歡了。
當天,蘇子真就留了下來,先熟悉一下工作,做些初步了解,裴厲左右看看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便先回家去了。
回家坐到炕頭上,他突然就覺得有點不是滋味了。
以前無論他多晚回家,什麼時候回家,蘇子真都會在家裡,歡歡喜喜迎出來,看着他的眼睛裡總是神采奕奕,像他第一次吃到糖的模樣。
而如今,蘇子真不在家,他一個人看着空蕩蕩的屋子,硬是把幾十平的小破屋看出了幾百平大平層的寂寥。
家裡一塵不染,整潔明亮,所有的一切都被蘇子真打理得妥妥帖帖,裴厲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突然感受到了蘇子真在他心裡,已然有了相當重的份量。
與那破系統無關,他驚恐發現,自己已經好多日子,不曾期待過回去原來的世界。
相濡以沫的陪伴,竟是浪蕩之心最大的殺器。
好在他也是個閑不住的,在家待不多久,就又跑了出去。
冬日即将來臨,他和蘇子真大概率是要回村裡過年的,這時代的寒冬可不是鬧着玩的,如果不準備好過冬的事情,就很可能過不了冬。
棉衣已經備下,炕也修好了,但被褥卻早就舊了,不那麼保暖。
他跑去城門口,托謝福幫忙傳信,讓裴山幫着買些便宜的棉布和棉花,要做被子用。
做完這件事,他又打算做些兼職,在鬧市區支起個畫架子,打算畫速寫人像,賺個外快。
隻是事與願違,畫架子剛搭起來,他就被縣衙的人喊了去,說是要他畫幾張人像。
裴厲隻好垂頭喪氣去加班。
接見裴厲的,是縣丞,這次倒是沒有什麼逃犯,隻拿了幾張人像畫讓他照着畫,多畫上幾張,要貼到城裡各處去。
畫畫不必在衙門裡畫,裴厲便把東西都帶回了家,不多會兒,安平摸了過來。
安平帶了一包瓜子,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裴厲畫畫,神秘兮兮說道:“老弟,你知道這幾個是什麼人嗎?”
裴厲搖搖頭:“縣丞大人沒說。”
“你沒問?”
“問了,讓我不要問。”
“嘿嘿。”安平賊兮兮笑了聲,壓低嗓音道,“我知道這些人是什麼人,你可不要告訴别人。”
“你說。”
“這些人,是南邊來的反賊。”
裴厲如同挨了當頭一棒,一下子就驚呆了,“什麼反賊?”
“就是造反的!聽說南邊的幾個州遭了水災,農田都被淹了,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就造反了,組織了幾支義軍,和朝廷的軍隊打得火熱呢!”
如今朝廷動蕩,皇帝昏聩,皇子争權奪位,勢如水火,而無論是皇帝的享受,還是皇子搞事情,這些都需要銀子,銀子從哪裡來,當然是從賦稅上來。
因此就算那幾個州遭了水災,老百姓活都活不起了,賦稅依舊沒有半點削減,官府層層壓下去,最後終于壓死了百姓的最後一絲卑微,逼得民間造反,用血殺出條活路來。
兩人說了一會兒,都心有戚戚焉,安平歎道:“咱們這邊也不知道能苟且幾日,縣令大人仁慈,對百姓寬厚,可是卻架不住朝廷養的那群兵,一旦兵禍起,過不幾年咱們就要從石頭縫裡刨食吃了,老弟,趁早攢些家底,保住家人性命,熬過這幾年才是真的。”
裴厲深以為然,送走安平,就開始琢磨若是真的戰火燒到了他們這裡,他要如何才能保住命。
保命,無非就是兩件事,第一件事是不要被殺死,第二件事是不要被餓死。
裴厲自認為自己不太會被殺死,一來是他武力值遠超大部分人,二來他還有系統的快速恢複液救命。
另外系統積分還能兌換新衣,或者一點錢,這兩方面也是可以滿足基本需求的,隻要系統還在,積分就會跟韭菜似的割不完,這點他也不擔心。
唯一擔心的就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或者說,是家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