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認關系後,裴厲和蘇子真的相處便輕松了許多,他的一些惡趣味也不再藏着掖着,包含但不限于在蘇子真吃飯時戳他鼓鼓的臉頰,在蘇子真掏雞蛋時把手從他微敞的後領伸進去……
搞得蘇子真煩不勝煩,但卻又說不出一句不喜歡。
縣令不在,縣丞主持衙門的工作,而縣丞又不是個勤快人,自己都不怎麼上班,更别地約束手下了,縣衙裡除了個别老黃牛外,全部撒了歡。
裴厲自然屬于撒歡那一波,他整天無所事事,這裡溜溜那裡逛逛,等到了某天,拉着蘇子真出了門。
“孫先生是縣學的老先生了,我和他說過你的事,他讓我先帶你去給他看看,正好今日他休息,我介紹你們認識。”裴厲一邊走一邊和蘇子真說。
他沒有忘記蘇子真學習的事情,認真想了想,最适合蘇子真的地方就是縣學,縣學是公立學校,收費相對低一些。
蘇子真對于求學一事既興奮又緊張,一路上整理了好幾回衣裳,不停問裴厲要是先生看不上他怎麼辦。
孫先生已經有六十多歲了,見蘇子真幹幹淨淨一俊俏少年,心中便生了幾分歡喜,拉着他進屋,做了一番簡單的考校。
考校的結果是蘇子真并沒有出衆的學習天賦,他已經十八歲了,再過幾天過了年就十九了,早就過了學習的黃金時期,學起東西來要比孩童吃力許多,不過他态度很好,求知若渴,孫先生也不想讓他失望,又因為他是個老師,喜歡愛學習的孩子,能多一個識字的人,他也很歡喜。
“小蘇不适合坐在學堂和孩子們一同學習,他跟不上,浪費時間也浪費金錢,這樣吧,你每日午時來縣學找我,我教你小半個時辰,就不收你的束脩了。”孫先生摸着胡子道。
縣學的孩子學習量大,一日要吃三餐,午時是吃完飯休息的時間,也是先生們休息的時間,孫先生願意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給蘇子真開小竈,已經是莫大的恩德了,兩人千恩萬謝,定下第二日就去學習,歡歡喜喜回了家。
雖然孫先生說了不要他們的錢,但是也不能真的就空手去,裴厲帶着蘇子真去買了一包桃酥,又割了一塊豬肉,第二日蘇子真去的時候就可以帶上做個見面禮。
兩人說說笑笑回到家門口,就發現隔壁小房子住了人。
門口的人在和衙門裡的人說話,一對母女進進出出,忙着收拾家當,裴厲看了看,認出來這是他前些日子在城門口見過的那對流民母女。
她們居然在縣衙附近租了家屬房,那房子并不大,兩個人住在不到四十平的空間裡,下炕就是門口,非常擠,不過也能理解,那女人身上的衣服還是補丁摞補丁,一看經濟條件就不好。
門口的人走了後,衙門裡的小吏也要離開,裴厲早和這些小吏混熟了,在門口打了個招呼,隻使了個眼色,那小吏就知道他要問什麼。
“那對母女是從南邊來的,到咱們這裡投靠親戚,親戚不想收留她,隻勉強讓她們住到西北軍走,就出來給她們找住處了。”小吏搖搖頭,“那親戚在縣衙裡有認識的人,她們才能住到這裡,咱們這裡多好啊,租金低,還安全,那親戚給她們付了一個月的租金,這就算買斷了親情,以後不再來往,生死無關了。”
這年頭眼見着就要壞,誰家都不好過,别說是親戚了,就算是娘家,也不一定願意接受帶着娃的閨女,相比之下,這親戚已經夠意思了。
這對母女不是縣衙人,不能在食堂吃飯,隻能在公用的竈房自己做飯,那竈房亂七八糟,少有人用,光是收拾竈房,就廢了不少勁。
等竈房生起火,空氣中也沒有米香飯香,想來是煮了些豆子,或是野菜之類,了以充饑。
而此時此刻,縣衙的食堂繼續狂歡,大廚蒸了花卷,炖了紅燒肉,還炒了大白菜和蒜黃炒雞蛋。
幾個捕快笑嘻嘻說大廚莫不是把倉庫都搬空了,大廚也跟着笑,這會兒沒人管,賬房的算盤子打得噼裡啪啦響,每天的白面和肉,就數他吃的最多。
裴厲打了滿滿一大盆白菜,又拿了一盤蒜黃炒雞蛋和一大碗紅燒肉,最後抱着撐死的心态,見縫插針塞了四個大花卷。
有人取笑他:“裴厲,你是要把這一年的肉都吃回來嗎?”
大廚使了個眼色,打趣道:“他家小蘇最近得補,你就讓他拿吧。”
衆人又一陣哄笑,搞得裴厲這樣的厚臉皮都不好意思了,每個人都踹了一腳,抱着食盒飛也似的跑了。
被他踹了的人也不惱,還在後面哈哈笑,這樣的熱鬧也正在他們這種衣食無憂的公家人中會有了,放眼看百姓,哪個不是滿臉迷茫,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