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說不過你。但是你常來打獵,别帶着易小姐去那危險的地方,吓壞人家。”
牧明煦笑而不語,那個“被吓壞”的人恰好也換一身衣衫來到紗帳。她先拜見公主,滿臉笑容,無論從何角度看都不像是被吓壞。她跑回陸氏身邊,後者張開嘴巴,頓了下:“回去再說你。”
易雪汐愣道,回去還要說?她轉臉看向易玉祹,對方聳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恰在此時,易玉佑領着人将黑熊拖回來。
易雪汐立刻轉移話題:“娘,去瞧瞧我和牧公子一起獵的黑熊。”
黑熊被放在一個原本用于放置貨物的馬車上拉回來。黑褐色的毛仿佛被陽光抹上一層淺淺的淡金色,看起來柔順發亮。
不少人上前圍觀,有人忍不住歎道:“牧公子不愧是少年英才,一頭強壯的熊都能獵下。”
“今日牧公子必定獨占鳌頭。”
周圍的人紛紛附和,溢美之詞此起彼伏,如水般流洩而出。
易雪汐在人群的一端看向牧明煦,朝他做一個鬼臉,明明是兩人獵的,便宜倒讓他一個人占。對方回她一個無奈的眼神。
陸氏心神不穩地抓着易雪汐的手,蒼白的臉色滿是擔憂:“你們遇上……遇上這一頭黑熊,萬一……”
“娘,沒有萬一。”易玉祹勸道,“你看她現在活蹦亂跳,再打死一頭綽綽有餘。”
易雪汐虛咳一聲:“娘,别看,回帳裡休息。”再不回去,不知道易玉祹瞎編出些什麼奇怪的話。
她郁悶地瞥了眼那邊被圍着一群人不住恭維的人,往紗帳走去。忽然一團被風吹得一晃一晃的白毛撞進眼簾,它那粉嫩的嘴巴一抽一抽,圓溜溜的眼睛快速地眨了幾下。
易雪汐展顔一笑,雙手接過兔子,揉了揉它身上柔軟又光亮的毛,手感像捏一朵雲,又像抓一團棉花,從毛團傳來的暖意令易雪汐愛不釋手。
“四妹,你是不是忘記答應五妹的事?”易玉晢打趣道,“你答應的是兔子,現在想帶隻熊回去給她?”
經他提醒,易雪汐一愣,急忙将兔子塞進陸氏手中,道:“三哥,在哪抓的?”
易玉晢從立在背後的牧明旸手中接過一個籠子,在她面前揚了揚,得意道:“你看。”
裡面同樣是一隻如雪團一樣的兔子,它在專心啃着菜葉,兩隻耳朵随着鼓動的兩腮一聳一聳,什是可愛。
“幫你一起抓回來了。”
易雪汐驚喜道:“三哥,你對我真好。”
“我對你也很好。”牧明旸走上前,懷裡抱着一隻淺灰偏白的兔子,“這是我送你的。”說着,把兔子遞過去。
“我跟玉晢學設陷阱,技術不太行,隻逮到一隻。”牧明旸伸手捋了下灰兔頭,“玉晢,下次帶我看看你做的那些玩意兒。”
“好啊,有空過來,我帶你看看。”
牧明旸向他們告辭,擠進被人群團團圍住的牧明煦身邊,故意對他露出得意的笑容。牧明煦把剛才的事看在眼中,回了對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陸氏回入帳内,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揉了幾把,歎道:“不錯,白白胖胖。”
易雪汐露出驚恐的眼神:“娘,不能炖。”
陸氏嫌棄地瞄了眼自家女兒,道:“我什麼時候說要炖它。”
“你說它白白胖胖。”
“白白胖胖就是要炖的意思?”陸氏道,“在你很小的時候,我常說你白白胖胖。”
易雪汐腦中蓦地閃過一個念頭,臉上綻開燦爛的笑意:“娘,你若是喜歡,不如回去的時候,找找哪裡能買,再買幾隻回去養着。”
陸氏冷笑一聲:“怎麼,想讓我回去的時候隻顧想着這事,然後忘記訓你的事?”她看易雪汐一臉是如何猜到的神色,繼續道,“你向來小聰明就多,還想蒙我?”
易雪汐餘光瞟向玉祹、玉晢,後兩者直接找借口溜掉。
夜裡,殷常霄命人盤點所得獵物,最終以牧明煦所獵的黑熊獨點鳌頭。殷常霄大喜,下令大開宴會。高台之外的一圈燃上篝火,将高台的中心照得亮如白晝,地上的人影變化交織,在火光的舞動之下時深時淺。侍從捧上美酒來回穿梭于各個紮堆高談歡笑的人群間。今日剛得的獵物被架在火上烤,四溢肉香頓時與酒香混在一起,令人沉醉。興起時,有人在一塊空地上劃出一圈,當即來一聲摔跤比賽。
易雪汐喜歡熱鬧,不過白天過于折騰,晚上倒希望清淨些,于是找借口提前離席。走的時候不忘悄悄帶上一壺酒和一盤肉。
她尋一處枝葉稀疏,樹杈粗壯的高樹,輕身躍上,然後用繩綁住壺嘴,做一個繩圈,随意地挂在近處的樹枝上。
她背倚樹幹,擡眼欣賞滿天繁星的黑夜一直延伸到高山的彼端,幽黑的輪廓線将白日裡複雜青翠的高山裁成一道剪影。
易雪汐頓覺很奇妙,無論是有星月的夜裡,還是一片漆黑的夜,皆能感受到天空的闊遠,這種感覺和白日裡肉眼可見的實在感完全不一樣,更像是一種已經刻進心裡的印象。
“難怪易小姐一個人跑出來,原來是想獨享妙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