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林麗華的日子變得更加艱難。婆婆王老太像是要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她身上。家務活成倍地增加，洗全家人的衣服、做飯、打掃、喂雞，從早忙到晚，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飯桌上，給她的永遠是殘羹剩飯，有時甚至故意不給她留飯，讓她餓肚子。言語上的侮辱更是家常便飯，“不下蛋的雞”、“掃把星”、“白吃飯的”……各種難聽的詞彙像刀子一樣紮在她心上。

更過分的是，王老太開始在外面散布謠言。她跟左鄰右舍哭訴，說自己含辛茹苦把兒子養大，娶了個媳婦卻不孝順，天天想着回娘家，還撺掇着要分家，是想把王家的積蓄都卷走。她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受盡委屈的苦命婆婆，把林麗華描繪成一個惡毒貪婪的壞媳婦。

一時間，胡同裡看林麗華的眼神都變了。指指點點，竊竊私語。林麗華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背後那些不友善的打量。她承受着來自婆家和外界的雙重壓力，精神幾乎崩潰。

夜深人靜時，她常常抱着熟睡的女兒，無聲地流淚。眼淚浸濕了枕巾，心裡充滿了絕望。有好幾次，她都想幹脆一走了之，但看着女兒稚嫩的臉龐，又舍不得。她想起妹妹林婉兒鼓勵她的話，想起父母擔憂的眼神。不行，不能就這麼認輸！為了妞妞，她也要撐下去，一定要分家，離開這個地獄！

這個念頭像一根救命稻草，支撐着她搖搖欲墜的意志。她咬緊牙關，默默忍受着婆婆的刁難，心裡卻在盤算着下一步該怎麼辦。她知道，光靠自己硬抗是不行的，王家人根本不講道理。

終于，在一個周末的下午，趁着王家人都出去走親戚，林麗華快速收拾了一個小包袱，裡面裝了幾件她和妞妞的換洗衣物，拉起還有些懵懂的女兒，悄悄地離開了王家。

當林麗華帶着妞妞再次出現在林家門口時，她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靈魂，臉色蠟黃，眼神空洞，嘴唇幹裂。

“姐！”林婉兒正在院子裡幫母親晾曬被褥，看到大姐的樣子，心猛地一沉，趕緊迎上去。

“婉兒……”林麗華看到妹妹，緊繃的神經終于斷裂，抱着林婉兒就嚎啕大哭起來，把這些天受的所有委屈和痛苦都哭了出來。妞妞也被媽媽的樣子吓壞了，跟着哇哇大哭。

周玉蘭和林建國聞聲出來，看到大女兒這副模樣，心疼得無以複加。

“不哭了，不哭了，回來了就好，到家了……”周玉蘭摟着女兒和外孫女，眼淚也跟着往下掉。

林婉兒扶着姐姐進了屋，給她倒了杯熱水。等林麗華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才斷斷續續地把這些天在婆家遭受的非人待遇，以及王老太如何在外面敗壞她名聲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他們簡直不是人！”林勇氣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林婉兒聽得怒火中燒，心疼得無以複加。她緊緊握住姐姐冰涼的手，【這幫混蛋！把我姐欺負成這樣！這筆賬我記下了！】她看着姐姐身上隐約可見的淤青和憔悴不堪的面容，決心再也不能讓姐姐回到那個火坑。

憤怒過後，林婉兒迅速冷靜下來。她知道，光靠吵鬧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王家那種蠻不講理的人家，必須用他們害怕的方式來對付。

“姐，你放心，這次我一定幫你徹底擺脫他們！”林婉兒的聲音異常清晰，“硬碰硬不行，咱們得講策略，講……法律！”

“法律？”林麗華茫然地擡起頭，淚眼婆娑，“那管用嗎？”

“現在是新社會了，講法制。我就不信他們王家能一手遮天！”林婉兒站起身，“我去趟書店。”

她需要了解這個時代的《婚姻法》，看看裡面關于分家、離婚、财産分割以及虐待是如何規定的。隻有掌握了法律武器，才能為姐姐争取到最大的權益，才能讓王家那些人付出代價。

林婉兒來到離家最近的新華書店，在法律書籍區仔細翻找。這個年代的書籍種類遠不如後世豐富，但她還是找到了一本封面略顯陳舊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宣傳手冊。她站在書架前，一頁一頁仔細研讀，将其中關于夫妻感情破裂、虐待、子女撫養、财産分割等相關條款看得格外認真。

【虐待家庭成員，情節惡劣的，可以作為離婚的理由……夫妻共同财産，離婚時原則上平均分配……】

她合上那本小冊子，指尖停留在關于虐待和财産分割的條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