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她最近的那個正在哄笑的士兵，笑聲戛然而止。他的脖子上出現一道細細的血線，眼睛瞪得老大，難以置信地看着前方，然後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鮮血噴湧而出。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那些蒙元士兵和跪在地上的百姓。

“你……”領頭的士兵又驚又怒，猛地拔出彎刀指向沈無咎，“你找死！”

他話音未落，沈無咎的身影再次消失。

這一次，她的動作更快，更詭異！

“噗！”“啊！”“呃……”

慘叫聲接連響起，伴随着利刃入肉的聲音。

等衆人反應過來時，地上已經又多了三具屍體。剩下的幾個蒙元士兵吓得魂飛魄散，他們甚至沒看清對方是怎麼出手的！這個女人，明明看起來那麼虛弱，怎麼會……

恐懼瞬間攫住了他們的心髒。

“鬼！她是鬼！”一個士兵怪叫一聲，扔下武器轉身就跑。

“跑？跑得掉嗎？”冰冷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

沈無咎的身影如鬼魅般追上，劍光一閃，那逃跑的士兵也步了同伴的後塵。

轉眼之間，七八個兇神惡煞的蒙元士兵，隻剩下那個領頭的還站在原地，渾身發抖，臉色慘白地看着沈無咎，手中的彎刀都快握不住了。

“你……你到底是誰？”他聲音顫抖。

沈無咎一步步走近，長劍斜指地面，劍尖上，一滴鮮血緩緩滑落。

“要你們命的人。”

話音落，劍光起。

最後一聲慘叫過後，街道上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火苗燃燒的噼啪聲，和那群百姓粗重的喘息聲。

他們呆呆地看着站在屍體中間的沈無咎，仿佛在看一個從天而降的神祇。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被救下的年輕女子才反應過來，掙紮着跪倒在地，朝着沈無咎不停地磕頭：“多謝女俠！多謝女俠救命之恩！”

其他人也紛紛跪下，哭喊着道謝。

“女俠！您是活菩薩啊！”

“謝謝您！謝謝您救了我們！”

沈無咎看着他們，眼中的冰冷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疲憊和沉重。她收劍入鞘，聲音依舊有些虛弱：“都起來吧，這裡不安全，我送你們出城。”

在東方聞的幫助下，沈無咎又在附近的街巷裡找到了一些躲藏起來的幸存者，将他們聚集到一起。她強撐着身體，護送着這幾十個驚魂未定的百姓，小心翼翼地避開蒙元士兵的巡邏隊伍，朝着之前逃出來的那個城牆豁口走去。

一路上，沒有人說話，隻有壓抑的啜泣聲和孩子們恐懼的嗚咽。他們看着周圍被燒毀的家園，看着街道上随處可見的屍體，眼神中充滿了悲傷和茫然。

終于，他們再次來到了城牆豁口。

當這些百姓跌跌撞撞地鑽出豁口，呼吸到城外帶着寒意的空氣時，許多人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他們活下來了。

可是，家沒了，親人也死了，未來在哪裡？沒有人知道。

夜色下，一群衣衫褴褛、滿身塵土的幸存者互相依偎。東方聞默默地看着這一切，又看了一眼身旁臉色愈發蒼白的沈無咎，輕輕歎了口氣。

他扶着沈無咎，讓她靠着一塊尚算完整的斷壁稍作休息。

沈無咎的目光掃過那些蜷縮在地上，茫然無助的百姓，嘴唇抿得死緊。

城内的火光沖天，映紅了半邊夜空，也映照出城外這片土地的荒蕪與死寂。

寒風卷過，帶着濃重的血腥味和焦糊氣，吹在這些衣不蔽體的人們身上，讓他們瑟瑟發抖。

哭聲漸漸低了下去，變成了壓抑的、絕望的抽泣。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妪抱着一個早已沒了氣息的嬰孩，眼神空洞地望着燃燒的城池方向。

幾個青壯年男子頹然地坐在地上，臉上滿是塵土和淚痕，望着黑暗的前路，不知何去何從。

孩子們依偎在母親懷裡，小臉上還挂着淚珠，驚恐不安地打量着這個陌生而冰冷的世界。

家園被毀，親人離散，他們僥幸逃出生天，卻仿佛從一個地獄，跌入了另一個冰窖。

遠方，似乎還能隐隐聽到城内傳來的厮殺聲和慘叫聲，提醒着他們剛剛逃離的噩夢。

而眼前，是無邊的黑暗和未知的荒野。

夜色如墨，吞噬着希望。

沈無咎拄着劍，強撐着站直身體。

活下來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