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背着手，圍着她踱步，時不時用那根燒火棍點點戳戳。

“不對不對！手腕太死，劍意不活！”

“腰胯發力！力從地起，不是光用胳膊！”

“眼神！眼神要跟着劍走，意在劍先！”

“變招！怎麼不變招？敵人是你爹啊，等着你砍？”

老頭的指點看似随意，卻句句切中要害，直指沈無咎劍法中的滞澀之處。

起初，沈無咎還有些不服，但随着老頭的指點，她嘗試着改變，竟發現原本一些晦澀難通之處，豁然開朗！

她的劍招，在老頭寥寥數語和幾下撥弄之下，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流暢、靈動起來！

東方聞在一旁看得暗暗心驚。

這老頭……簡直是化腐朽為神奇！

沈無咎更是心神沉浸，越練越是投入，對老頭的指點一點即通，甚至能舉一反三。

一套劍法練完，她竟隐隐有種突破的迹象！

“咦？”老頭停下腳步，摸着光頭，瞪大眼睛看着沈無咎，像是發現了什麼怪物，“你這丫頭……悟性這麼高的嗎？”

他原本隻是随口指點幾句，逗逗這個脾氣火爆的小姑娘，沒想到對方竟然一點就透，甚至領悟得比他預想的還要深！

“再來！換一套劍法！”老頭來了興緻，眼中精光更盛。

沈無咎也不答話，立刻換了一套更為複雜精妙的劍法。

老頭繼續指點，時而用燒火棍與她喂招。

這一次，沈無咎的進步更加神速！

老頭一開始還顯得遊刃有餘，指點江山，但漸漸地，他臉上的戲谑之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

這丫頭的劍法天賦，簡直……匪夷所思！

許多精妙之處，他隻是稍稍提點，她便能立刻融會貫通，甚至推陳出新，演化出更強的變化！

“停停停！”老頭猛地叫停，看着沈無咎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妖孽，“你……你到底是什麼人？這種悟性，老頭子我活了這麼多年，就沒見過第二個！”

他甚至有些懷疑，這丫頭是不是哪個老怪物轉世？

沈無咎收劍而立，氣息微微有些急促，但眼神卻亮得驚人。

經過老頭一番指點，她感覺自己對劍道的理解，提升了不止一個層次！

東方聞也走了過來，對老頭深深一揖：“多謝前輩指點無咎。”

老頭擺擺手，目光仍在沈無咎身上打轉，嘴裡啧啧稱奇：“怪胎，真是個怪胎……可惜了，可惜了……”

他搖着頭，似乎在惋惜什麼。

就在這時，巷子口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叫罵聲！

“他奶奶的！給老子搜仔細點！連隻耗子都不能放過！”

是王虎的聲音！

緊接着，一大群手持棍棒刀槍的地痞流氓湧進了巷子，為首的正是去而複返的王虎，他身邊還跟着幾個穿着衙役服飾的官差！

師爺跟在王虎身邊，一眼就看到了巷子裡的東方聞和沈無咎，立刻指着叫道：“幫主！在那！就是他們！”

王虎看到沈無咎，眼睛頓時紅了，額頭上的刀疤扭曲着，顯得更加猙獰：“小賤人！還有你這小白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今天落在老子手裡，看老子怎麼炮制你們！”

他身後那幾個衙役也抽出了腰刀，面無表情地看着東方聞和沈無咎，眼神冰冷。

其中一個領頭的衙役上前一步，厲聲道：“我等奉縣太爺之命，捉拿當街行兇的要犯！爾等速速束手就擒，否則，格殺勿論！”

官府的人！

東方聞臉色微變。

他知道，事情麻煩了。

打了黑虎幫的人，是江湖恩怨，可一旦官府介入，性質就完全變了。

反抗官府，那就是造反！

王虎見有官差撐腰，更加得意，獰笑道：“聽到沒有？縣太爺發話了！你們現在跪地求饒，老子或許還能讓你們死得痛快點！”

周圍的地痞們也紛紛叫嚣起來，将小巷堵得水洩不通，眼中滿是殘忍和貪婪。

他們看向沈無咎的目光，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欲望。

沈無咎看着這群醜惡的嘴臉，又看了看那些助纣為虐的官差，心中一股怒火騰地燒了起來！

這就是大南朝的官府？

這就是庇護百姓的朝廷？

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外有強敵窺伺，内有貪官污吏橫行霸道，魚肉鄉裡！

這樣的朝廷，這樣的官府，憑什麼讓她束手就擒？！

她想起那些災民們絕望的眼神，想起這一路上的慘狀，想起剛才老頭的話——錦衣衛代表的是皇帝，是這天底下最強的暴力！

如果這最強的暴力，是用來欺壓弱小，維護這些蛀蟲的，那這暴力，不要也罷！

“無咎，不可沖動！”東方聞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驚人殺意，連忙低聲提醒。

沈無咎卻仿佛沒有聽到。

她緩緩擡起頭，目光冰冷地掃過王虎，掃過那些衙役，掃過所有地痞流氓。

“束手就擒？”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你們……也配？”

話音未落，她手中長劍再次出鞘！

這一次，劍光比之前更加淩厲，更加迅疾，帶着一股一往無前的決絕！

“反了！她敢拘捕！”衙役頭領怒吼一聲，揮刀便上！

王虎更是獰笑着撲來：“抓住她！死活不論！”

一場混戰，瞬間爆發！

老頭不知何時已經退到了一旁，手裡又變戲法似的拿出半隻燒雞，一邊啃着，一邊饒有興緻地看着場中。

他看着沈無咎那脫胎換骨般的劍法，看着她眼中燃燒的怒火，渾濁的老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啧啧，這下可熱鬧了……”

“敢跟官府動手，這丫頭，膽子比天還大……”

“不過……這性子，老頭子我喜歡！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