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日清晨的陽光灑在佐恩伯格學院的走廊上，愛瑞伊站在自己的宿舍門前，腳下是剛剛被清理幹淨的地磚。

"各位，感謝大家這段時間的'關心'。"她的聲音清脆而堅定。

原本匆匆走過的少爺小姐們都停下了腳步。有人露出驚訝的表情，有人則不屑地撇嘴。

"我知道，有些人認為我得了傳染病，所以避之不及。有人趁機往我門前倒垃圾，覺得反正沒人會管。"她的目光掃過人群，在幾個經常搗亂的學生臉上停留片刻。

"但是，我也看到了不一樣的善意。比如這束花。"愛瑞伊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所以今天，我決定重新認識大家。願意和我做朋友的，請留下來。覺得我不配與你們為伍的，"她的目光變得銳利，"現在就可以離開。"

一個經常往她門前倒垃圾的貴族少爺冷笑一聲："裝什麼裝。"

"看來這位少爺不想和我做朋友，"愛瑞伊面不改色，"那就請離開吧。我和我的朋友還有話要說。"

幾個經常欺負她的學生陸續離開了。剩下的學生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們中的一些人可能隻是随大流。沒關系，從現在開始，我們可以重新認識彼此。"愛瑞伊轉向那位給她送花的女孩，"比如這位小姐，您願意告訴我您的名字嗎？"

"我叫艾米，艾米·福斯特。"紮着辮子的女孩露出甜美的笑容。她是著名小說家福斯特男爵的獨生女，一次她在路上突犯頭暈，是愛瑞伊用兩塊蜂蜜牛奶糖幫她渡過了難關。

"很高興認識您，艾米小姐。"愛瑞伊微笑行禮，随後轉向其他人，“這位小姐，我曾見到您和園丁讨論花園裡的玫瑰，您一定是位和善的淑女。還有那一位少爺，您的文章經常得到教授的贊揚，我一直都希望有機會向您請教。”

随着她一個個指出大家身上的優點，越來越多的學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們沒想到，這個被他們孤立了這麼久的女孩，竟然一直在默默關注着他們。

"所以，"愛瑞伊最後說，"如果你們願意，我們可以成為真正的朋友。不是基于家世，不是基于利益，而是基于我們内心最真實的善意。"

2

冬日的陽光透過結霜的窗戶灑進宿舍。佐恩伯格學院的第一學期完成了上半程，即将迎來寒假。一些學生繼續留宿在學院，一些學生則乘坐學院特供的馬車回家過聖光節。愛瑞伊同諾埃、蘿絲商量過後，決定留在這裡過冬。既是為了趁假期補補落下的課業，也是為了省下這筆路費。

愛瑞伊正跟諾埃、蘿絲研究怎麼收拾房間裡的壁爐，身後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請進。"

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一個裹着厚厚鬥篷的身影閃了進來。

"奧菲麗雅？你怎麼..."

"噓！我偷偷來的西塔，沒人看見。"

愛瑞伊驚訝地看着她："可是...你不是應該已經回家了嗎？"

“父親來信，希望我留在王都多陪陪王後姑媽。我一個人住在玫瑰園獨棟宿舍，閑着也是無趣，終于能逮到機會過來看你了。”奧菲麗雅從鬥篷下拿出一個包裹，"喏，這是給你的聖光節禮物。"

愛瑞伊欣喜地打開包裹，裡面是一件柔軟的毛衣，幾本精心整理的筆記，還有一盒包裝精美的巧克力。

"你沒參加期末測驗，佐恩伯格公爵特許你開春再考。這些筆記是我精心整理的，希望能幫你順利通過測驗。"奧菲麗雅微笑着說，"王都的冬天雖然不比溫思禮牧場寒冷，但你的病還沒好，保暖是最馬虎不得的。"

愛瑞伊撫摸着毛衣柔軟的質地，感覺喉嚨有些發緊："奧菲麗雅...我..."

奧菲麗雅手忙腳亂地掏出手帕："别哭啊，我可不是來惹你哭的。"

愛瑞伊搖搖頭："我隻是太高興了。奧菲麗雅，謝謝你！"

窗外飄起了雪花，宿舍裡卻溫暖如春。兩個女孩的笑聲在宿舍裡回蕩。這個冬天，似乎沒有那麼冷了。

3

佐恩伯格學院的期末舞會向來是王都最熱鬧的盛典之一。水晶吊燈折射着燭光，将整個宴會廳映照得如同白晝。蘭斯洛特王子站在二樓的回廊上，俯視着下方衣香鬓影的人群。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個身影——小邁赫德羅。這位邁赫德羅家的長子今晚穿着一身昂貴的禮服，胸前别着鸢尾花形的家族徽章，在人群中格外顯眼。他正舉着酒杯，周圍簇擁着一群谄媚的貴族。

一位子爵谄媚地敬酒："邁赫德羅将軍在前線為國争光，王都在小邁赫德羅少爺的守護下欣欣向榮，誰敢說邁赫德羅家族不是人才輩出、蓋世無雙？"

小邁赫德羅得意地揚起下巴："聖亞特蘭提斯能有如今的繁榮富強，全倚仗我邁赫德羅家的功勞！這可是國王陛下親口說的！"他的聲音極大，仿佛生怕别人聽不見。

蘭斯洛特握緊了欄杆。他想起武器工坊的老湯姆，在他修習劍術遭遇瓶頸時，老湯姆為他量身打造了一柄更符合他揮舞習慣的好劍。那把劍依然被蘭斯洛特收藏在武器架上，但那張和藹的笑容，卻再也見不到了。根據聖亞特蘭提斯律法，濫殺無辜者當終身囚禁死牢，可這件事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連父王都選擇了沉默。

舞池中，貴族們翩翩起舞。小姐們華麗的裙擺旋轉着，像一朵朵盛開的花。蘭斯洛特的目光掃過這些熟悉的面孔——财政大臣的女兒、軍務大臣的侄子、議會議員的兒子...他們臉上都洋溢着燦爛的笑容，仿佛這世間從未有過不公。

"哎呀哎呀，歎氣的人兒真憂郁，孤獨的王子無處去！"一個滑稽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蘭斯洛特轉身，看到宮廷小醜古魯古魯正倒立着走過來。他穿着五彩斑斓的戲服，臉上畫着誇張的笑容，頭上的鈴铛随着動作叮當作響。

蘭斯洛特勉強笑了笑："古魯古魯，你怎麼不去舞會上表演？"

小醜一個翻身站直，誇張地行了個禮：“大人物們的馬屁拍得響，像馬戲的鈴铛叮叮當，古魯古魯不上場，小醜已經擠滿堂！”

舞池中傳來一陣笑聲。小邁赫德羅正摟着巴頓伯爵的女兒跳舞，身邊圍滿了奉承的人。蘭斯洛特看着這一幕，突然感到一陣惡心。

"你知道嗎，古魯古魯，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不是王子。"

小醜誇張地捂住胸口，唱道："哦哦！聽聽這話多稀奇，王子想當平民去。請聽愚者一句勸，冠者才能改局面。"

"改變？看着他們為所欲為，我卻無能為力。"蘭斯洛特苦笑，“我想改變這一切，可是，有誰能明白我呢？”

小醜突然翻了個跟頭，大聲唱道："月亮圓，星星閃，有些話兒不能談！壯志難，良辰短，小醜的笑話在嘴邊！"

"謝謝你，古魯古魯。"

小醜誇張地鞠了一躬，蹦蹦跳跳地離開。與此同時，邁赫德羅家的老管家漢斯沿着樓梯尋了上來。

“王子殿下，小邁赫德羅少爺邀請您一同品嘗珍藏的葡萄酒。”

"抱歉，漢斯先生，我需要到外面透透氣。"

蘭斯洛特穿過長長的回廊，推開一扇側門，寒冷的夜風撲面而來。月光下，學院的庭院顯得格外冷清。遠處是佐恩伯格學院的氣象觀測塔，蘭斯洛特想起自己似乎還沒有去見識過那附近培育的雪松。

4

遠離舞會的喧嚣，雪夜寂靜，唯有靴子踩在積雪上的咯吱聲。蘭斯洛特牽着馬，沿着學院的小徑緩步而行。月光被雲層遮蔽，隻有遠處氣象觀測塔的輪廓若隐若現。

塔下，一扇小門虛掩着，透出一線昏黃的光。蘭斯洛特皺了皺眉，這個時間，按理說不該有人在這裡。他将馬拴在塔外的松樹上，輕輕推開了門。

塔内螺旋樓梯的拐角處，一盞油燈靜靜燃燒。燈光下，一個披着淺綠色鬥篷的身影正伏案書寫，兜帽遮住了她的面容。她專注地在羊皮紙上記錄着什麼，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在寂靜的塔内格外清晰。

蘭斯洛特輕咳一聲。那人猛地一驚，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墨迹："什麼人，膽敢夜闖氣象塔？"

蘭斯洛特被她強勢的問話鎮住了，下意識道："我是...小邁赫德羅的朋友，隻是路過..."蘭斯洛特說完才反應過來，"你，這麼晚了，在這裡做什麼？"

對方聽完蘭斯洛特的話，氣勢突然像被洩氣的皮球，迅速萎縮："我...我是來替主人取東西的，這就走。"她匆忙收拾桌上的紙張。

蘭斯洛特注意到那些羊皮紙上畫滿了精密的圖表和符号："你剛才在做氣象功課？"

"是...我偷偷學的！我該走了，主人還在等我。"

"等等，"蘭斯洛特喊住她，"你很有天賦，這些觀測記錄比很多正式學生都要專業。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向佐恩伯格推薦..."

不等蘭斯洛特說完，對方已經一溜煙似的跑出了氣象塔，出門的時候還被地上的雪滑了一跤，二話沒說，迅速爬起來之後，跑得更快了。

“真是個特别的侍女...”蘭斯洛特汗顔。

塔外，松樹的陰影下，侍女妮娜屏住了呼吸。她本是被主人索拉支出來撿松果的，卻意外撞見了這一幕。戴兜帽的神秘侍女匆匆跑遠。月光偶爾從雲層中透出，妮娜看清了那個男人的側臉——正是蘭斯洛特王子！

蘭斯洛特漫步在雪松之間，他總覺得那個侍女的聲音有些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