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離收到信号,了然摸摸方夏夏的頭,轉身就和林塵說道:“好了師父,小師妹你也看到了,快去忙你的事吧,掌門還等着你呢!”
“啊……是的。”林塵一拍腦袋,匆忙站起來,“徒弟你好好吃飯,有什麼需要的就和我說,我先去你師叔那裡一趟,一會就回來。”
“好!”方夏夏差點抑制不住自己地開心喊出來,“師父早去早回!”
林塵去得匆匆,一襲長袍随風而起,帶走一旁弟子的一片贊歎。
等到林塵消失在視野中,方夏夏默默将碗中的飯菜分到芝離碗中一部分,随口問道,“師父這次回來了還會走嗎?”
“嗯,他這次回來是來和掌門商讨事宜。”師姐撐着下巴在一旁觀賞方夏夏吃飯。
大概是因為從小流浪吧,小師妹從入門開始就表現了不符合年齡的沉穩與懂事,隻有這張帶着稚氣的臉,才會顯出一些孩子般的幼嫩。
特别是在吃飯的時候,腮幫子鼓起來一動一動,别提多可愛的了。
聽到師父又要離開了,扒拉了兩下碗裡的飯,方夏夏隻覺得味同嚼蠟,她難過地咬着筷子,“他們……好累啊……”
“嗯?”芝離不解。
“師父已經好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有時候我半夜起來,師叔房間的燈也沒有暗下去過。”
……
芝離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小師妹的這段話,她思索了許久,最終在方夏夏快要吃完的時候開口。
“沒有辦法。”芝離戳戳方夏夏肉嘟嘟的臉頰,“這是他們的職責,身居高位者總是比别人背負的要多。而且,他們雖然累,卻也甘之如饴。”
“我知道,我隻是……很難過……”方夏夏低下頭,長長的藍色發帶随着垂下,是師父收她為徒那一天為她買的。“他們……也隻是個普通人啊。”
為何要承受這麼多本不該承受的東西呢?
方夏夏一向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和師姐告别後,就一路小跑到自己的院落門口。
林塵是歸一派的大長老,方夏夏作為大長老的二弟子,自然是有一座單獨的院落。
林塵根據她的喜好,将院子裡種滿了各種樹,春夏郁郁蔥蔥,特别是夏季,清風才能夠樹葉間隙跑過,帶起陣陣私語。方夏夏在自己的房間門口放了一把躺椅,夏季就躺在上面,聽着蟬鳴入睡。
走進房間,打開布袋,拿出書,準備完成今天的課業。
天命書也在這個時候趁機飛出來,并且還不停地控訴方夏夏這喪盡天良的行為。
簡直就是對它小小靈寶的身心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不過還好,它已經十萬多歲了,才不會和一個小丫頭斤斤計較。
控訴有了一會,見方夏夏絲毫不受影響,天命書仿佛認命一般,飛到桌子上躺下。
方夏夏早已習以為常,天命書自靈識覺醒以來便喜歡喋喋不休,說自己通曉古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仔細問來,卻又說天機不可洩露。
這不就是打腫臉充胖子嗎?
誰都知道,天命書的能力是由擁有者的修為決定的。
“夏夏,你明明喜歡方羽,為什麼不去表明心意?”天命書躺了一會,突然冷不丁一句。
聽到此話,方夏夏手一抖,一個巨大的墨點暈染在課業紙上,她看了一會墨迹,壓下慌張,說道,“不要亂說,師叔德高望重,我怎敢妄想。”
天命書可不信,它通曉古今,這個黎元界就沒有它不知道的事,它嘁了一聲:“你有沒有你心裡可比我更清楚。”
“我沒有。”她面不改色,繼續否認。
“是嗎?”天命書來勁了,句句直中要害,“那你為什麼要選方羽教授的易學?”
“是因為喜歡嗎?”
“你為什麼每天上課都要繞遠路從雲湖路過?”
“是因為你閑得慌嗎?”
“你為什麼總要跑到後山練劍呢?”
“你的院子難道不夠大嗎?”
“夠了!”方夏夏被戳穿心思,她重重摔下筆,“我喜歡又怎麼樣,不喜歡又如何?”
“你既然身為天命書,那麼便應該知道這世間萬物的事并不是你所想的那麼簡單。我若是說了,我該如何面對師叔,以何顔面面對我的師父師姐,又該如何在這個歸一派自處?”
天命書沉默。
她說得不無道理,對自己的師叔抱有這種念頭,便已經是離經叛道了,即使當今黎元界早已接受師徒之間産生男女之情,但不可避免,還是會為人所不齒。
若是再說出來……
方羽如果一氣之下将她逐出歸一派,這世上便再沒她的去處了。
方夏夏又這麼弱,出去還不是案闆上的肉,任人宰割。
方夏夏将已經濺滿了墨水的課業紙拿走,換上一張新的,重新鋪好,再用鎮尺壓上。
鎮尺是一隻紫玉雕的小兔子,師叔在去年生辰送給她的禮物。
她摩挲着鎮尺上的紋路,抿抿嘴,又繼續說道:“而且,喜歡一個人也不一定要說,師叔可以幸福快樂我就很開心了。”
天命書徹底不說話了,也不想動了。
它回想自己的第一任主人,也就是創造者,乃濟世之才。
第五任主人,殺伐果斷。
第二十任,獨霸一方。
……
第四百五十九任,聞名一方的鑄劍大家。
而這一任,弱也就算了……
它無法接受自己這一任的主人可能是個戀愛腦,這個既定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