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你什麼事!”方夏夏用神識回複。

“夏夏，你知道為什麼從我出世至今就已經有了幾百任主人嗎？”

“唔……”方夏夏，吃力地塞下林塵送來的各種美食，随意回答：“不知道。”

和她吃東西有什麼關聯嘛？

“因為每一任活得時間都不長。”

“噢……”

“我們靈寶會選擇的主人，每一個都是修煉奇才，天之驕子，怎麼可能個個都英年早逝！？”

“修仙，求長生，更是與天鬥，自然不會簡單，即便是天之驕子，也無法逃脫這一路上的層層挑戰。”方夏夏一邊塞着食物，一邊輕描淡寫地回答。

“不，夏夏。我可以預測未來，逢兇化吉。”天命書飛進林塵懷裡，突然躺下，“因為洩露天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夏夏，你的天命書怎麼了？”林塵被突然投懷送抱的天命書吓了一跳。

“它就是累了。”方夏夏百忙之中瞟了一眼，淡定回答。

“所以，你之前的每一任主人，都是因為洩露天機把自己弄死了？”

“是的。我的每一任主人，都心懷大愛，慈悲為懷。這是他們被我選擇的原因，但也是他們走向死亡的原因。”天命書的聲音漸漸低下去。

“所以呢？”

“夏夏，一旦踏上這條路，你就無法回頭了。”

“我有别的選項嗎？”她将剩下的食物推到一邊，拿起一杯果酒，一飲而盡，又問了一句，“我會死嗎？”

“可能性很大。”

“那就是有可能不會。”她拿起一根雞腿，“行吧。你剛剛說他們都是因為洩露天機而死，那我不洩露天機不就行了。”

“但是，很難……即使能夠做到……”你會被視為異類，會被孤立，會被人人喊打，也許最終會……

“不死就行了。”方夏夏看了看雞腿，确定自己确實沒有什麼胃口了，繼續放下，“如果我不知道未來的事，那麼我可以像個傻子一樣快樂的直到那天到來，但是我知道了，我做不到坐視不理。不一定是為了天下，而是為了我在乎的人。

從我的師父收我為徒那天起，我就在心裡暗暗起誓，師父之願乃吾之願。我希望他們可以幸福快樂，即使犧牲我……”

“夏夏，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沒有你，他們無法幸福快樂……”

“我知道，但是如果讓我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失去他們，我做不到。就當是我自私，比起活着痛苦，我更願意用自己換他們的一世長甯……”方夏夏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由淺藍到翠綠的漸變色，襯的美輪美奂，燈光折射于其上，卻又變得清澈透亮。

“徒弟，怎麼不吃了？”林塵将天命書塞進懷中，注意到方夏夏正在發呆，擔憂地看着她。

“師父，我吃不下了。”方夏夏癟嘴，眼角眼淚打轉。

“好好好，我們夏夏不吃了。”林塵急的手足無措，“是師父不對，總想着夏夏太瘦了要多吃點，沒考慮到夏夏的飯量……”

方夏夏才重新咧嘴笑開。

晚宴過半，方羽起身離場。

方夏夏立馬跟上。

“師父，我想出去透透氣，一會就回來！”

“這些你還沒吃完……”還沒等林塵說完，方夏夏就一溜煙地跑了出去。“真是小孩子心性啊！”林塵好笑地搖頭。

芝離倒滿一杯酒，遞給林塵跟，“夏夏可不就是一個小孩子嘛。”

歸一派坐落于霞山，于半山腰盤踞至山峰，其中樹林茂密，山路曲徑幽然，大大小小的院子便借助山中的自然景觀建造，山路崎岖複雜，不是本門派的弟子往往會走得頭暈目眩，頭暈腦脹，最後直直在原地打圈圈。

不過，方夏夏已經入本門派三年了，自然是不會迷路的。隻是她修為低，想要跟上方羽，總歸來說還是有一些困難。

這不，不一會，她就跟丢了。

“夏夏，快蔔一卦！”天命書見狀，急忙提出解決法子。

方夏夏捏了幾個剛學會的決，閉眼感受後睜眼，“東南方！”

“走！”

歸一派雖說是按照山上的地勢随意布局，但是總得來說劃分還是非常明晰的。東南方向一出，方夏夏便知師叔去了半山腰的月湖。每次一到重大日子，師叔總會在月湖旁坐下，小酌幾杯。

月色倒映在湖面，山中多蟲鳴，點點星光飛浮在半空中，點亮了湖邊墨綠的幕布。方羽随意倚靠着湖邊的一顆前年老樹，拿起腰間的酒壺就往嘴裡倒。

這一幕方夏夏這麼多年來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了。

“師叔！”方夏夏也不打算在背後偷偷摸摸觀賞這一幅美景了，表明心意這件事需要速戰速決，越拖越容易偃旗息鼓。

因為是參加宴會，方羽穿着的随意而寬松，衣袖順着長臂落下，衣擺逶迤拖下。聽到聲音他轉過身，毫不意外地笑笑，“夏夏啊。”

“師叔又一個人在這裡喝酒啊！”方夏夏，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與師叔并肩，才僵硬站直。

“嗯。”說着，方羽仰頭又喝了一口。

月光下，方夏夏隐隐約約注意到喉結随着吞咽也上下移動。

她按住快要跳出來的心跳，吞了吞口水，鄭重地轉過身看着他的臉，“方羽，我歡喜你。”

方羽停下喝酒動作。

方夏夏捏住衣袖，不敢再繼續看着方羽的臉。

忽然聽到頭頂一聲輕笑，“别鬧。”

她不理解，自己怎麼就是胡鬧了。

“方羽，我很認真。”她擡起頭反駁，卻看見方羽緊皺着眉。

“夏夏，我今年已經一千多歲了，而你才十七，在凡間，我該是你祖宗。”他歎了口氣，接着說，“而且我目前不打算找道侶，歸一派需要我，我無法為你騰出時間。”

“我知道，我……我是四靈根，頂頂多多也隻能活兩百年，我隻是，隻是不想要自己留有遺憾。我隻是想要告訴方羽你我的心意，至于回應，我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而且，夏夏，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方羽歎了口氣，像是在對一個不懂事的小輩恨鐵不成鋼。

“我……師叔請不要這麼說自己。每個人都會有好有壞，但是我喜歡師叔看起來好的一面，自然也可以接受師叔的另一面了。”

方羽遲遲不說話。

她隻覺得這種尴尬的場景要盡快結束。

“師叔請不要告訴我師父他們，這是我自己一個人的錯，以後我不會再讓師叔困擾。隻是，隻是若是有一天師叔需要人陪伴了，可以先考慮考慮我嗎？”

等了很久，她才聽到方羽冷漠地嗯了一聲。

……

“不是我說，你剛剛說的那話也太卑微了。”天命書挂在樹上晃蕩吐槽。“就算是為了拯救蒼山也不至于這麼真情實感吧?”

“其實……”方夏夏雙手撐地，身體後仰，看着滿天星河，喃喃：“其實我仔細想過，我确實也隻能活兩百年，所以我不想留遺憾。而且，哪裡卑微了，若是有一天我不歡喜他了，他需要我，我也不會再看他一眼的。”

“也是，你也不是那種人。”

“接下裡的任務是什麼？”

“這麼着急啊？”天命書驚訝。

“總得盡快吧，畢竟我也不想看到師父和師姐死在我面前。”方夏夏順勢倒下，躺在柔軟的草地上，深深吸一口這個世界的青草味，歎喟道“這是有價值的兩百年啊，抵得上别人的一千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