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窗外的晚風吹得樹葉“嘩啦”作響,幾點明星于天空中閃爍。
門外腳步聲交錯,混亂交雜,逐漸靠近。
陳昭昭松開緊握的綠玉,将它塞進衣襟中。她神色怔松,緊繃的背脊垮下,低眉等待。
“昭昭,走吧。”陳員外推開門,後面跟着兩個粗壯的婆子。
“父親。”她并未回頭,隻是看着不算揉搓衣袖的雙手,雙手柔白無繭,據說是男子最愛的樣子。曾經的她最為不屑,甚至會反抗。小沁的故事裡,女子有自己的人生和抱負,女子也可以成為一代大家,受人敬仰。她總會為了這件事去與父親争辯,為何自己不能為自己争一片天,為何她一定要讨好未來的“夫家”。
但今日,她明白了。
她忍下鼻中的酸澀,用力問出了她早就知曉,卻總是心存僥幸的問題,“父親,您愛我嗎?”
“昭昭,我找了一門更好的親事。”陳員外避而不答,徑直去拉她的胳膊。
她躲開,輕聲問:“是誰?”
陳員外露出笑容,溫柔道:“比起你現在的這位,那位可是金丹期。”
陳昭昭:“是誰?”
陳員外見她并不為所動,想要繼續拉她。
“是誰?”陳昭昭後退一步,嘴唇顫抖,眼裡波光豔豔,尖叫:“我問你是誰!”
“沈家沈懷。”
陳昭昭:“呵。”她突然安靜,跌坐在榻上。
心中的酸苦終是一湧而出,她捂臉,雙肩顫抖,低低地啜泣。
陳員外不想等了,再繼續下去恐要節外生枝。
雖然沈家這幾個修仙者惹不起,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惹得起這幾個修仙者。
今日他打算将陳昭昭先帶到遠離這裡的宅子,然後告知這幾位修仙者陳昭昭思家不願跟着他們離開。
他們與陳昭昭并不相熟,肯定不會深究。就算深究又如何,幾個修仙者還會無緣無故地将他就地正法嗎?
況且,父要子嫁誰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屆時,等這波風頭過去,再将陳昭昭送去沈家。
他不耐煩揮手,“帶小姐出去。”
陳昭昭停下哭聲,質問他:“即使我嫁過去會死,您也不在乎嗎?”
沈家沈懷,荒淫無度,喜好嬌美女子,床榻上橫死無數。據說擡出來的女子身上沒一處完好。
但無人能管制他。
隻因那些女子全是他納的小妾,自家小妾床榻上暴斃,這誰能管?
更何況,送那些女子的人家全都是自願,無人會去在意這件事。
陳昭昭本以為父親就算不愛她,想要利用她攀上修仙高門,也不至于将她送給此人。
原是她天真了。
陳員外瞥了眼她,冷聲道:“享受了十幾年的榮華富貴,你也該為陳家做出貢獻了。”
他竟然連裝都不願了。
陳昭昭了然一笑,平靜道:“父親,我知道了。”
她緩步上前,“請容女兒向你最後一拜。”
陳員外輕哼。
陳昭昭低頭,喊道:“小沁。”
綠色的濃霧瞬間抓住陳員外和兩個婆子,濃霧像是有生命似的,包裹着他們蠕動。下一秒,他們倒了地。
濃霧散去。
陳昭昭拔下頭上的簪子。
這是她早就備好的簪子,從外殼抽出,露出裡面的尖銳金屬,她緊握住簪子,雙手顫抖,擡高,對準陳員外的心髒部位。
遲遲不敢落下。
陳昭昭深吸一口氣,咬緊下唇,重新蓄力,準備再次落下。
“哎呀,這樣可不一定能殺了他。”易墨站在門框邊上,抱胸笑着。
陳昭昭一驚,随後果斷刺下。
“沒關系,簪子上有毒。”她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陳員外的臉。
陳員外面帶笑容,絲毫沒有因為受傷而感到痛苦。
易墨走近,蹲下查看,“小瞧了你,原來是沉浸在美夢中啊。最後一刻,也走得如此開心。”
他擡頭,笑眯眯道:“你還是太善良了,要是我,定要他帶着恐懼離開。”
陳昭昭用力拔除簪子,噴湧出的鮮血濺在了她的臉頰上,她用衣袖随手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