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唇抿着,好似被凍上,塞尤爾想,他在猶豫什麼呢?
這張嘴唇吻起來會是什麼感覺?
他的嘴唇一定不像克裡斯汀那般柔軟。
可她不知道,修斯隻是無法将視線從她臉上移開。
所有人都注視着這一幕。
慢慢地,修斯擡起了手。
他的手掌覆蓋着她的掌心——不是冷的,即使神聖如教皇,皮膚下流淌的,依然是滾燙的血液。他們起舞,塞尤爾感受到他溫暖的肌膚,虎口的繭子,像是捧着經書,起的繭子。
他們和好了。
那之後,塞尤爾經常來教堂找他。
塞尤爾是諾亞獨一無二的玫瑰,擁有僅次于女王陛下的地位。公主這個身份,曾隻需要血的傳承,而如今,塞尤爾要把它當作一份職務,認真對待。
“因為我要永存于世,我要做一個人民想起就會感到幸福和希望的公主。”
塞尤爾履行公主的義務,傾聽議會,學習這個國家是如何運作,母親又是如何做出決策,下達命令,而基層又是怎麼執行的。
“王室的權力早已大不如前,從母親的父輩,也就是雷諾将軍掌權的那段時間,議會就登上了權力的舞台。”塞尤爾想:“我還以為所有人都要聽媽媽的話。”
即使是君主制的政體下,母親也并非權力中樞。
“護國公時代,議會分了杯權力的羹,即使母親重新掌握了權力,議會的影響也一直留到了現在。教會在諾亞權力體系中也占有很大的位置,王室,議會,教廷,三者相互制衡。”
塞尤爾問:“那萊茵的政體呢?萊茵國家的運行僅憑國王一人的判斷嗎?”
修斯說:“萊茵的權力集中在王室,地方受控中央,等級森嚴。又無宗教影響,軍權,政權都在國王一人手裡。”
塞尤爾疑問:“那如果國王做出了錯誤的判斷,豈不會把這個國家帶入歧途?”
“沒錯。常年戰争挖空了國庫,賦稅加重,萊茵底層人民早就叫苦連天,十年前,戰争結束後,萊茵國王忽然失蹤,王後掌權,王子年幼,地方領主對萊茵王位虎視眈眈,革命軍在民間聲望頗高,恐怖分子又異軍突起,除了首府加納,地方都是一片混亂的景象。”修斯說:“革命的思潮也傳到了萊茵軍隊,為首的将領叛逃,被政府公開處刑,也因此失了軍心,萊茵軍隊大亂,政府也無力再對諾亞展開軍事行動,前任将軍雷諾乘勝追擊收複了失地,簽訂了萊茵與諾亞二十年的和平協議。”
原來和平是這麼來的,塞尤爾好奇:“戰争結束是因為萊茵内亂,而不是諾亞很強?”
修斯:“雖說不論是媒體還是教育都不會揭自己的短,但是事實,萊茵的軍事對諾亞,一直是壓倒性的強,若不是當初萊茵軍隊内亂,那場戰争能不能赢,還是個未知數。”
塞尤爾對修斯充滿好奇。
他總說他比她年長很多,那到底比她大多少呢?修斯看起來如此年輕,比母親還年輕,可他有如此的智慧,比萊大最老的學者都要智慧。
教皇是做什麼的呢?王室在現實裡守護着諾亞,而教皇從精神上守護着諾亞。研究經文?這麼說的話,修斯是學者嗎?可他武藝又如此高強。
修斯履行教會的職責,代光明神執行他的旨意,是如其他神父所說的“光明神卑微的羔羊”?不,修斯何曾卑微?他站在諾亞宗教權力的巅峰。他甚至不需要女王的允許,随意進入王宮。
修斯身上有太多秘密,塞尤爾并不知道。
真奇怪,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傳聞,塞尤爾都查不到任何關于修斯的信息。
人活着總應該留下痕迹,比如說他的出生,他的升遷之路,他什麼時候娶的妻,又怎麼失去的妻子?他是怎麼成為諾亞的精神領袖的?他是怎麼和母親相識,并得到母親的信任,把她托付于他的?
母親說,是修斯擁護她登上了王位,那她不應該比母親還要大嗎?可是為何他看起來又如此年輕,好像歲月會讓所有人長大,卻唯獨忘記了他一般。
而她對他的愛,有究竟源自于何處呢?
她明明并不了解他,為什麼又有這麼多熱忱去愛着他?
塞尤爾漫步教堂的走廊,她在諸多壁畫中看到了修斯的身影,是母親的登基典禮,修斯将世俗的王冠帶到母親頭上。
塞尤爾好奇:“母親是修斯支持下,登上的王位,可近幾年,母親開始削弱教會,加強王權,宗教在教育體系中的占比也逐漸減少,修斯是母親的派系嗎?”
修斯否認:“我不是任何人的派系,我隻是在做我認為正确的事,宗教要順應時代改革,少了王權的束縛,這個國家會發展得更好。”
修斯不是母親的派系,卻為穩固母親的權力做了很多。
“媽媽,你和修斯,是怎麼認識的?”塞尤爾問。
而母親露出了一個很有趣的表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你最近天天往萊特大教堂跑,什麼時候對宗教這麼感興趣了?還是說,你是對修斯很感興趣?”
塞尤爾紅了臉,“沒,沒有。”
母親也太聰明了吧,為什麼可以如此輕易地看穿她的心思?難道她知道她對修斯的感情了?母親怎麼知道的?
凱瑟琳笑了:“修斯并不是我的派系,也從沒有站過我的立場,修斯的立場是諾亞,他很愛這個國家,他的每一個舉措,都是為了讓這個國家可以長久的發展下去。為此,他可以接受他的權力被限制,當然如果有需要的話,他也會不顧教會與王室表面友好的關系,擴展自己的權力。教皇一直在幕後,操縱者諾亞前進方向,王室式微的時候,說教皇是諾亞的實際掌權人也不為過。”
修斯比她想象中的要強大許多,姿态卻又十分謙卑。
塞尤爾問:“媽媽知道修斯有過妻子嗎?”
“妻子?”這下輪到凱瑟琳好奇了,“這倒是沒聽說過,自我認識教皇後,他都是孤身一人。”
“媽媽什麼時候認識修斯的呢?”
“嗯……”凱瑟琳想了想:“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修斯就是諾亞的教皇了。”
修斯是一個謎團。
塞尤爾:“媽媽,如果我說,我喜歡修斯,你會生氣嗎?”
凱瑟琳笑了出聲:“我怎麼會生氣呢?”
“因為……”塞尤爾想:“因為我是公主,而修斯是教皇,我愛上他,不符合禮數。”
凱瑟琳隻感覺到一種奇妙:“愛哪顧得禮數呢?愛就是愛。”
母親這麼說,塞尤爾幾乎要哭出來,“我從小得時候,就很喜歡修斯,可他從來都不喜歡我?媽媽,我怎麼樣才能讓修斯愛我呢?”
凱瑟琳驚訝了:“修斯還不夠愛你?”
塞尤爾哽咽,幾乎要哭出來:“不愛,他一點都不愛我,我向他告白,他都拒絕我。”
凱瑟琳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麼。她為什麼明明喜歡修斯,卻依然和克裡斯汀訂婚?但凱瑟琳知道女兒已經長大了,她在按照她的計劃行事。
“沒有人會不愛你,塞尤爾。”凱瑟琳說,“修斯遠比你想象的愛你,他不表現出對你的愛,隻是為了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