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蒂利亞翻轉地圖,應該往哪裡走呢?可現實證明,她無需費力尋找,因為有人給她指明了方向,人來人往的中央廣場上,前裔和她的雕像高高聳立。
前裔伸出手,他所指向的,就是城堡的方向。
她的美貌在當地引起轟動。
柯蒂利亞無奈将自己變成了老婆婆的樣子,上一次把自己變成這個樣子,前裔打趣:“你是想和我白頭偕老嗎?”
可是幾十年過去,他已經死去,而她依然年輕,可笑不可笑?
她走向城堡的方向,一路,她聽到傳聞,廣場上的戲台表演着他們的故事——老城主如此愛她的巫女妻子。真可笑啊,他們知道是他捕捉了她,又囚禁了她嗎?越往城堡腳下走,她的元素就越是濃郁,她的月亮标志,她喜歡的紫玫瑰……老城主說,妻子是個健忘的人,要讓這座城市處處都充滿她的氣息,她才不會迷路。
她回到了他們的城堡,被她的魔力迷惑的傭人說,城主去了加納,少城主還是沒有回來。
城堡内的裝潢和她離開的時候并沒有變化,中央大廳的牆壁上,懸挂着一副巨大的油畫:中年的領主和他年輕的妻子。
柯蒂利亞擡起蒼老的面孔,看着年輕狀态的自己。
她坐在高背椅上,看向畫師,笑意瑩瑩,前裔站在她身旁,鐵血尚武的男人,竟也露出一絲柔情。
柯蒂利亞沿着紅毯,走上樓梯,這城堡的布局一如往日,他們的卧室,他的書房,他已經不在人世,而他們生活過的空間,被如今的城主使用着。
柯蒂利亞走出城堡,來到了後方的墓園。
一座座墓碑聳在陰暗的微涼夜色下,她按照時間順序,走到距今最近的墓碑。
她停在墓碑前。
上面刻着一個名字:
沃裡克
旁邊是她的名字:
吾妻柯蒂利亞
“沃裡克……”柯蒂利亞喃喃:“真是個普通的,人類名字。”
可是一切都無所謂了。
神明隕落後,科迪莉亞也不願再做那個神明,月亮有沒有她都會升起。她不想再做那一輪孤高明月,她放下神明的一切追求人類的生活,留那個愚蠢的海神在沙漠裡等到他的黑暗神歸來,抱着他的愛情将自己鎖在沙漠裡,孤單度日。
她無所謂了,她不會再要那舊日幻影了——科迪莉亞來到了新的城市,換了身份,體驗不同的人生,她去陷入愛情的表演,和一些人在一起,又離開了那些人。
她越走越遠,遠離那片她總是會落進的海洋。
那總會和她一起升起又落下的黑暗不在了,那她也不該存在。人類的世界多麼豐富多彩啊,她沉迷在那燈紅酒綠中——直到有一天夜晚她忽然睡醒,發現她的胸腔空無一物。
無論痛苦還是歡樂的感情都無法留在她的心髒。
人類的生活無法充實她。
人類總是在重複,總是在犯錯。
她發現一切都變得灰暗,而那千年前的記憶卻越發清晰。
那是她心底僅存的火焰。
而她不管做什麼都無法擺脫這段記憶。
這片大陸上,舊日神明已經消亡,她隻是忘不了她留給她的記憶,那些歲月在黑夜中,一次又一次重放。
黑暗神會重新降臨這片土地,而她必須了結這件事。
她會和那個愚蠢的海神一樣,等她回來,将記憶給她,然後隻求一死。
于是,她呼嘯着回頭,帶着潮汐,再度踏上加納的土地,來到了她們曾居住過的王宮。然後,她隻需等待,等她十八歲的那一天,她會到訪諾亞,讓她蘇醒。
“所以,”柯蒂利亞歪了歪頭,“你們兩個怎麼會搞到一起?”
塞尤爾十八歲生日前幾天,她準備出發去諾亞的前幾天,安德魯發動了宮變,将她囚禁。
困住她的法陣,和幾十年的,如出一轍。
羅伯特從陰影裡走出來,笑着說:“我們是兄弟,兄弟就應該互幫互助,你說是不是,安德魯?”
柯蒂利亞知道這個人是誰了,她看着男人身上泛起的星光,“星之女神死的時候,我感覺到了,我們同為黑暗神的眷屬,當時我還以為她愛上了什麼人,成為了人類,原來,是被你殺死的啊。”
羅伯特心髒一陣疼痛,他承認:“是的,瑞亞是被我殺死的。”
安德魯平靜的看着母親,母親是一切的開始,“在一切都無法挽回之前,這是最好的辦法。您不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對所有人都好,光明神和黑暗神可以繼續相愛,我也可以延續王朝的統治,這個世界不需要神明,神明時代的回歸,不過是媽你的黃粱一夢罷了。”
柯蒂利亞低頭看着她的腳铐:“所以,你們就這麼對生你養你的媽媽的?”
羅伯特帶着抱怨的語氣說:“媽你的确生了我,但是順利長大可全靠我自己啊。”
安德魯說:“您有您的執念,我也有我的追求。”
柯蒂利亞開口:“那,我會被關在這裡多久?”
“關倒您死。”
柯蒂利亞笑出聲:“安德魯,我是不會死的,哪天你死了,我都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