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尤爾,娜娜,亨特一行人出發前往綠洲。
綠洲的居民,正在籌備盛大的慶典。
“今晚,是海神的祭祀。”娜娜說,“海神将在今天,喚醒沉睡在亞特蘭沙漠下的水源。”
娜娜看着亮着火光的綠洲。
這麼大陣仗,是為了歡迎小公主的到來嗎?
繁茂的星空下,綠洲的居民堆起篝火。
被篝火圍繞的中央,站在一個少年。
少年雙臂垂下,輕輕展開。
他說:“母神迦南,我用我全部的生命作為交換,請讓那時死去的,我的子民們,再度擁有生命,請讓這沙漠,恢複海洋的豐饒,那之後,請讓我像煙霧一樣消散,我願付出一切代價,隻為贖清我犯下的罪。”
四周忽然寂靜。
綠洲的居民衆星拱月地簇擁着那個少年,目光純粹而虔誠。
那少年繼續說:
“我們将世世代代,供奉您的名,
我們都是迦南的兒女。
迦南創造世界,将這大陸分為三個,
她說,要有光,于是有了光明的諾亞,
她說,要有暗,于是有了黑暗的萊茵,
她說,要有海,于是有了海洋之國亞特蘭,
願您的仁慈,與我們同在。
願您的恩典,與我們同在。
願您的光輝,與我們同在”
少年擡起頭,莊嚴肅穆。
他張開雙臂,仿佛擁抱神明的恩典。
地上的篝火照亮了少年蒼白的,清澈的臉,他微笑,純潔無暇,像是奏響豎琴的天使。
他年輕幹淨的臉上,綻放出恩賜:
“以迦南之名。”
“以迦南之名。”
“以迦南之名。”
綠洲的居民們跟着誦讀這個名字,連綿不絕,那聲音仿佛能傳到沙子裡,被風吹散落整個沙漠。沙鼠會帶着他們的祈禱,深入底下的隧道。天上的星星,地上的篝火,被風不斷改變形狀的沙丘,幹裂的貝殼,沉落的鲸骨,遺落的城鎮廢墟,仙人掌,食腐鳥,乃至沙漠中穿行的,有毒的蜥蜴,都會聽到迦南的名。甚至不信天隻信自己的娜娜,也跟着喊出了迦南的名字。
“願這沙漠變回綠洲——”
“願亞特蘭恢複它的豐饒——”
“迦南與我們同在——”
地底傳來劇烈的轟鳴,那少年睜開眼睛,手心向上,慢慢擡起,一聲巨響從地底崩裂開來,高聳的水流從地底噴出,震驚四座!像是自地心而來的巨大噴泉,水沖上天空,沖進雲層,将黑夜照亮。一時間,沙漠迎來了綿綿不斷的降雨。雨水打到塞尤爾的眼睑上,順着臉的輪廓,落入綠洲,也落入綠洲外的沙漠。
少年漸漸放下了手臂。
塞尤爾知道這沙漠底下确實有豐富的水系,但不應該用機器開采出來嗎?
水如噴泉,福澤綠洲。
火光中,一個身影款款走出,塞尤爾少年頭發像青空,眼睛似冰透的海藍寶,他的皮膚白的瑩潤,像是夜色下暖暖融融的光。他看着她,向她走來,沙子揚起,像是海水從他腿邊流過,她想起他們曾一起在海洋裡漫步,走過紅珊瑚,路過鲸群,他們并排行走,他側臉看着她,對她微笑,就像現在他向她走來,帶着笑容。
他目光柔和,像是陽光下溫暖的海水。
塞尤爾想起了克裡斯汀的笑容,可記憶裡,那個少年的面孔逐漸模糊,而藍發藍眼的人逐漸清晰,像是相機對上了焦,那一刻,塞尤爾終于明白她對克裡斯汀的喜歡從何而來。
他走到他面前,篝火在他們身後燃燒,火光給他的臉帶上了一絲溫暖,他笑吟吟地望着她,說:“好久不見,塞尤爾。”
陳年佳釀般沉穩的嗓音,比起當年少了一份英氣,多了一分滄桑。
塞尤爾忍不住流下淚水。
她想叫住他的名字,卻恍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他叫什麼。
塞尤爾鼻子酸澀,她用力提起一個笑容,問:“好久不見?我們見過嗎?”
“才過了一千年,你就把我給忘了。”少年做出生氣的樣子,“我是特雷頓啊,是亞特蘭蒂斯的君主,是這片沙漠的海神。”
“特雷頓。”娜娜從她身後走來,“小公主找你。”
名叫特雷頓的男人點了點頭,“嗯,我知道,我等了你很久了,公主殿下。”
塞尤爾伸手拂去不知為何落下的淚水,表明來意:“我聽說,亞特蘭沙漠中有一個海神,可以實現任何願望。”
“我的母親,父親,我最好的朋友,因我而死。”
眼前的男人笑了:“沒問題哦,我可以幫你複活他們。”
塞尤爾愣住。
如此簡單?
男人接着說:“不過這個世界上的任何願望,都需要代價。願望需要用你最珍貴的東西來交換。比如說,你想讓你愛的人複活,代價就是你和那個人的關系。”
“關系?”
特雷頓點點頭,“比如,他不會再記得你,你們會成為永永遠遠的陌路人。具體情況有很多種,願望顯化在每個人身上都不同,取決于你們的關系有多親密,你對這個願望的執念有多深,你的力量有多強大,以及這個人對世界的重要程度。好比,公主的願望和平民的願望所要支付的代價是不同的,公主要付出更多,複活一個君主和複活一個平民也是不同的,前者要困難更多。”特雷頓看了眼娜娜說:“娜娜,我也可以讓小夏複活,如果你願意支付代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