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在成為海神信徒之前曾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雷認為,人定勝天,幸福的生活要靠自己創造。
神是不存在的。
即使他在第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了神。
于此,長大以後,面對海神的狂熱教徒,雷也沒有太多鄙視的心情,因為他們是對的。
雷在皈依信仰之前就親眼看到了神。
但他沒像宗教狂熱份子一樣發瘋,而是無比談定咽口水,轉了轉眼珠子。
雷觀察四周,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陰森發綠的實驗室裡,而且是浮空。
泡着溶液,眼前是玻璃,擡頭,是天花闆,低頭,他的身上插着管子,提供給他能量的管子如粗壯的樹根紮在地下。
而自己正在玻璃器皿中。
雖說是實驗室,構造卻十分簡陋,沒有裝着五顔六色的液體的瓶瓶罐罐,屏幕也沒有排列着晦澀難懂的數學公式,甚至有些古老,雷不由得懷疑這是那個海洋時期隻剩石頭的神廟遺迹上建造的。
雷動了動身體,發現自己離不開這個培養皿。
門被推開。
雷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省的溺水,可灌進來不是海水,而是沙子。
一陣風沙中走出兩個人。
他們走到他面前,停下。
“做好了?”發問的是個皮膚白皙,藍色長發的少年。
真奇怪,這風沙的天氣,還能養出這麼細膩的皮膚嗎?
“是,海神大人,隻是還未打上思想鋼印。”回答的是站在少年身旁的男人。這種皮膚才對嘛,這才是每日吹沙子才能吹出來的粗糙黝黑的皮膚。
男人穿着軍裝,看着比少年大了很多,額頭眼角都長了皺紋。
“思想?”少年發出疑問。
“保護黑暗神的命令。”
少年笑出聲,“奎爾蒂,你認為,經曆塑造了人生,同樣的靈魂,在不同的環境下,會成為不同的人,可我認為,愛是在靈魂裡的思念。”
“我們打個賭,不用給他灌輸什麼思想,他依然會在命運的指引下,愛上承載塞尤爾靈魂的身軀。”
男人用陰森的眼睛盯着他。
那視線讓雷渾身發毛。
“今天我就把他送到綠洲。”男人看了眼沒有意識的少年一眼,轉身走了,白發的少年走進他,雷這才意識到少年的眼睛是淺藍色的,像是大海一樣的藍色。少年看着他:“000001,還真的無情的軍人呢,連名字都不屑賜予。說什麼,人偶有了名字,也會擁有意識,擁有感情。”
少年擡起手,隔着玻璃,似乎在撫上他的臉。“不過不要擔心,遲早有一天,你會找到你的名字的。”少年看着他,“不要隻做個機器,如果可以的話,試着去成為一個人吧。”
少年轉過身,走出實驗室,風沙吹過,風沙停止。
雷前一秒還在思考他的名字是什麼,下一秒就毫無防備地墜了下去。
培養皿的玻璃爆烈,溶液潑灑在地,他跌落在底座上。
屁股痛。
終于呼吸上空氣的雷這麼想。
雷推開實驗室的門,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破舊的建築物裡,還在建,院子裡堆着一些桌椅,空曠的空地被鐵絲網圍着。
大門沒有上鎖。
他推開門,目所能及之處,全是茫茫黃沙。
沙漠嗎?
不對,這個地方,不應該是海洋嗎?
雷毫無方向感的亂走,沿着風的方向,發現了一隻被捕獸夾夾住的沙獸。
走了大半天,雷肚子很餓,于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捕獸夾掰開,流着口水抱起了沙獸。
誰知那沙獸伸出澀澀的舌頭舔了舔他的臉。
雷愣住,看着沙獸水汪汪的眼睛,心頭被射了一箭。
雷實在狠不下心,于是就淚眼汪汪的看着沙獸一瘸一拐的走了。
這都是他的子民,他才不會吃了他的子民。
他肚子餓。
雷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還達不到荒野求生欄目組的要求。——饒了他吧,他本來不用吃東西也可以活。怎麼就有了這麼脆弱的,人類的身體。
也好,畢竟人類的腸胃脆弱,野味細菌多,這裡又洗不幹淨,吃了估計會中毒死掉。
那個方向,有綠洲。
草地軟乎乎的,還有果樹,雷摘了些叫不出名字的水果,看到遠處有一條小溪,于是又小跑過去。
水清澈又冰涼,雷伸手捧溪水的時候忽然愣住了。
溪水中的,正是那個藍發少年的模樣。
可明明一模一樣的臉,這一頭黑毛又是怎麼回事?
他們該不會是雙胞胎吧?
雷啃着半熟的水果,向綠洲深處進發。
吃不了沙獸,他還可以渴了喝溪水,餓了吃水果,晚上住山洞,冷了蓋樹葉——野人就是這麼生活的。
他終于看到了人,看到他的時候,卻都露出驚訝的神色,雷跑上前去,打算問路。“裸男啊——”“變态啊——”卻隻迎來了幾聲嚎叫和毆打。
這個綠洲不歡迎他,他被打了一路,直到一個快的如黑影的人救下她。
她黑色長發及腰,穿着寬松的防沙塵的衣服,灰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女孩解開鬥篷,披在他身上。
“謝謝。”雷說。
女孩看向他的腰側的made in Quilty 的标識,有些驚訝:“000001,戰争兵器?你怎麼跑出來的?”
她真漂亮呀,雷想,000001?那個少年說,這是編号,并不是名字,名字,名字什麼呢?于是他好奇的發問:“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眨眨眼睛:“尼克斯。你呢?你有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