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躲躲藏藏,12月初才舍得露出真容。
甄珎是被冷醒的,縮了縮腳,攏了攏被子,翻了個身想再睡會兒,卻因腳凍得冰涼,有種頭懸梁、不上不下的煎熬。
昨晚靈感奇襲,作畫到淩晨三點,此刻隻能不順氣地伸出手拿過床櫃上的手機。
眯着眼,差三分八點。
撐起身子,才覺得頭痛欲裂,熬夜後遺症,神經性頭痛。
房間很黑,一點光也沒有。
她特意買的遮光性極強且厚實的窗簾,一是她喜靜怕光,二是不明不暗的夜晚更讓她害怕,濃的黑好像就瞧不見什麼了。
伸手觸控台燈驚覺寒冷,立馬縮回手,将整個人裹在被子裡,坐立得有些不舒服了才起身開了燈,順手披上大衣。
在燒水的間隙,看了眼天氣預報,氣溫一下從昨日的最高溫20度降到了7度。
一夜入冬,柳市的天氣當真比小孩子的心情還難揣測,說變就變。
将熱水摻着過夜的涼水喝了半杯,神思暈了會兒,懶洋洋的趿着拖鞋走向陽台。
原本隻想看看樹葉是不是挂了霜,卻意外看見一輛水汽氤氲的黑車。
笨重的腦子頃刻清明,她疾步回房間,拿起手機。
電話響了三秒被接通。
她沒來得及開口,電話那頭聲線缱绻,“醒了啊?”
她重回陽台,嗯了聲。
電話那頭笑了笑,伴随着關門聲,她看見他下了車。
“怎麼醒那麼早?昨晚不是睡得很晚嗎?”
昨晚他們在互道晚安前,她說過還要忙一會兒。
“被冷醒的,降溫了。”
他垂着首,依着車,灰色西裝外随意搭着件到膝蓋上下的黑色大衣,分明早朝宴退、不可向迩的模樣,甄珎卻第一次覺得他是溫柔的,和她一同感受着這陰霾霾的寒冷。
她看到他擡頭向她這邊張望,好像在尋找哪個窗戶後站着是她。
“嗯,該穿羽絨服了,今天搬家穿厚實點,不能感冒。”
她不舍得眨眼,“葉子結霜了嗎?”
他走了幾步,蹲在了草叢旁,隔了會兒說,“結了,但是化了。”
畢安仁捏住那殘餘的霜,用指尖來回搓,很快融化了,那微濕的觸感很不真切。
正起身,話筒那頭接了話。
剛發出信息,門就在眼前緩緩打開。
“進來吧。”
帶着一身冷氣邁入,眼前三日未見的人拿了雙藍色的拖鞋給他。
“棉拖還沒來的及買,将就一下。”
一個人生活,拖鞋算得上極私人的用品,尤其是女生,所以她眼神有些遮掩。
顯然,後腳跟露在後面,他直起身,笑着望着她,“我可以站在這兒不動等你。”
他今日是來幫她收拾最後的搬家行李的。
看他一臉正氣凜然的樣子,甄珎更不自在了,狀似随意地揮手,“你随便坐,我給你倒杯水。”
房子明顯整理過一番,隻是陽台前的一方地放了兩個大箱子,地上雜七雜八堆着些東西。
剛松了松領帶,水便送到了跟前。
水倒是送到了手裡,人卻坐得急于和他撇開關系。
握着溫熱的水杯,透着水汽看她,疑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逾矩的事兒,怎麼眼前的人警惕這個勁兒。
杯子擱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人兒終于舍得向他投來目光。
他抿起嘴角,瞧着人兒秋水似的眼眸,往後坐了坐,“昨晚睡的好嗎?”
甄珎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察覺到了他的誤解。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笑,“那你是擔心我時差沒倒過來,禽獸不如?”
沒等她反應,他已經站起身。
甄珎慌張起身,伸手按住他,“沒有。”
“我就是不太自在,這是第一次…..”
畢安仁低頭看她,順着她的手包住她的手捏了捏,“那我回車裡等你好嗎?”
她仰頭看着他,他的溫柔此刻具像化,她伸出手環住他的腰,慢慢貼近他的胸膛。
搖搖頭,“外面很冷。”
他沒動,“車裡有空調。”
兩人烹燀着時間。
腰上的手收緊了,“我們都要學會适應彼此。”
畢安仁撫上她的發,大手攏住她柔軟的腰肢,不再控制的埋下首,吸取她的氣味。
甄珎的心激烈的跳動,那是對未來,對這個人的期待。
原本甄珎想随手煮點速凍餃子,解決一下兩人的早餐問題,但不想某人輕飄飄的撥了幾句話就接了手。
昨晚的碎肉還剩點,他正往臊子裡撒蔥。
而後,關火,拉開廚房門縫,甄珎聞到了勾人味蕾的焦香。
“要不要煎個雞蛋?”
屋裡開了空調,他蛻得隻剩下一件白襯衫,領口圖透氣開了兩扣,攤開的手沾着油,因冰水呈豬肝色,青筋脈絡尤其分明。
蛾眉皓齒,伐性之斧。
衣冠楚楚,伏蟄之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