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安好。”
“侯爺。”
母女倆一同起身,明薇腳步輕快,顧衍頓了一下,繞過她,虛虛扶住身後行禮的顔雪蕊。
“行了,往常也沒見你這麼殷勤,幾日不見,倒是多禮。”
顧衍自然地執起顔雪蕊的手,帶着薄繭的觸感叫顔雪蕊身體一僵,這回她沒有抽出來,顧衍卻在扶起她後規矩地放開她,撩起下袍坐在圈椅上,神情自若地喝了半盞茶。
顔雪蕊看着他欲言又止,不知道先說明薇的事,還是說他喝的茶水是她喝剩下的,還有方才……方才他的指腹劃過她的掌心,蜻蜓點水般轉瞬即逝,一陣酥麻。
看着正襟危坐的男人,說不準是男人的逗弄還是她想多了。
顧衍在外是威重冷肅的太傅,在府内是說一不二的一家之主,在妻女面前卻堪稱溫和。明薇小時候被冷面爹爹吓得直哭,如今經過這麼多年官場浸淫,顧衍氣質越發内斂,也更讓人琢磨不透了。
“說罷,發生了何事。”
他放下茶盞,掀起眼皮看向顧明薇,笃定問題在她身上。
少女心事,在溫柔的母親的面前可以直言不諱,在父親面前萬萬不行,明薇苦着臉吞吞吐吐,顔雪蕊顧忌女兒的面子,縱然心裡着急,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她沏了一盞茶,用茶蓋把上面的浮沫撇開,遞給顧衍,道:“侯爺出門一趟,似乎頗有所得。”
扯開話題的方式如此生硬,顧衍斜睨她一眼,很給面子點頭,“嗯。”
“去城外接應阿淵。”
顔雪蕊心中一震,驚道:“這麼快,不是說還有半個月腳程嗎?”
西北和京城相距千裡,據說顧淵還領了三千精兵,長途跋涉,路上預估花費兩個月。
顔雪蕊立刻想到:“那明瀾也回了,人呢,什麼時候回府?”
說着探頭往門外看,望眼欲穿的姿态。
“别急,阿淵一行人已經入了東直門,在勤政殿面聖。”
顧衍耐心解釋,“晚上府内擺宴,若聖上放人放得痛快,宴前叫他來給你磕個頭請安。”
不過聖上必定不會放人,顧淵收到密诏,一路快馬加鞭提前半月趕回京城,三千玄甲軍駐紮在城外,足以攪弄京城的風雲。
這也正合顧衍心意,明薇他不計較,明瀾已經十七,算是個成年男子,叫别的男人和自己的妻子共處一室,就算是他的親兒子,顧衍也難以忍受。
這夫妻倆你一句我一句,全然顧不上身旁的女兒。明薇幾次欲言又止卻插不上話,低聲嘟囔道:
“我去迎接二叔和兄長,女兒先行告退。”
說罷,她俏皮地朝顔雪蕊眨了眨眼,顔雪蕊朝她點頭,示意自己會保守和女兒之間的小秘密,轉頭就把明薇賣了。
也不算賣,隻是她一個剛出月子的内宅婦人,忽然問顧衍打聽一個書院弟子的消息,憑顧衍的敏銳,還有兩人方才的情态,幾乎立刻猜中九成。
“蘇懷墨啊。”
修長分明的指節輕扣桌案,顧衍思慮片刻,中肯評價:“人中龍鳳,狀元之姿。”
“狀不狀元的倒是其次,關鍵此人品性如何?家中幾口人?何方人氏?”
顔雪蕊緊蹙黛眉,纖纖玉指抓住顧衍的衣袖,把他月白色的袖口揉出褶皺。
顧衍不以為忤,反而十分享受顔雪蕊依賴他的情态,她這些年表面順從,他碰她時,身體都是僵的。
分明知道顔雪蕊想問什麼,顧衍卻不明說,他推開半空的茶盞,顔雪蕊殷勤地上前給他續上。顧衍眼眸微眯,任由她問一句,他才慢悠悠答一句。
蘇懷墨此人确實是人中龍鳳,在人才輩出的白鹭山書院也當得魁首,雖不是京中人氏,家中世代典教,既清且貴。
顔雪蕊心中越發擔憂,若此人是個繡花枕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她反而好辦。可他确實如女兒所言,芝蘭玉樹,品行高潔。
感情之事不可強求,她的明薇可怎麼辦呀?
她眼中的擔憂猶如實質,顧衍終究舍不得,他輕拍她的手背,握住她纖細的手腕,順勢把人攬入懷中。
“勿要憂心。”
他看向顔雪蕊,出口狂妄又那麼理所當然:“明薇是我侯府的千金小姐,有顧府在一日,她決計不會受半分委屈。”
不就一個男人麼,他顧衍的女兒,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須為此自苦。
“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