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一路無話。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于停了下來。晏昭率先一步起身走了出去。
“小姐,小心。”
沉光候在一旁,擡手準備去扶晏昭。
她擺了擺手,直接自己跳下了車。
下車後,晏昭深深吸了一口氣,緩了心緒,這才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
她們現在應該是到了習藝館的後院,周圍綠樹圍繞,蟲鳴漸漸,倒是一副清幽之景。當她的視線移到院門口,隻見那垂花門下正站着一名布衣素裙的女子。
這位看起來像是舍監的女子與晏昭對上了視線,她微微一颔首,不卑不亢地開口道:“兩位,拿好東西便随我來吧。”
家仆們幫忙搬着行李,一行人跟着舍監來到了學舍處。
“這便是你們的房間了,”舍監推開門,房内分了幾處隔斷,倒是看不清全貌,她轉頭對着晏昭和何絮來說道,“館中有規矩,不可四下閑逛,無課時各位學生需要待在學舍中。一旬一假,一月一考,若是連續兩次小考墊底,可能就要煩請收拾東西回家了。”
“這個是日常規範,兩位可以看看。”她遞來一本書冊,晏昭伸手接過,随後那舍監便轉身離開了。
“什麼嘛,看她那個樣子,瞧不起誰呢?”何絮來這性子自然少不了埋怨幾句,“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不就是個看院子的。”
“這兒不是何府,也不是晏府,說話的時候還是收斂一些,”晏昭擡步走了進去,一邊看着房内的陳設,一邊微微偏頭說着,“少得罪個人,總是好的。”
“你!”何絮來知道她在拐着彎敲打自己,但一時也找不出什麼能反駁的點,剛想繼續嗆聲,又回憶起了馬車上的那句話。
——就要看你能不能給我這個理由了。
她咬了咬唇,最終還是咽下了怒氣。
房間的格局很簡單,繞過門口的隔斷,裡面分了兩部分,各有一張床和一條長桌,四下還零散放着一些小凳。
何絮來看到如此簡陋的環境,又開始嚷嚷了:“這麼破的房間!怎麼住啊!”
她叉個腰站在門口,不可置信地左右看看。
晏昭沒有理會身旁這個吱哇亂叫的粉色唢呐,隻是淡定地吩咐家仆把行李擡進來。
“把東西放一放,你們就先回去吧。”
粉色唢呐見沒人搭理她,也終于悻悻地跟在晏昭身後走進了房間。
待東西收拾地差不多了,晏昭便讓沉光去舍監那邊問問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她則是走到外面圍着房間轉了一圈。
這房間兩側還有一對耳房,應該就是給丫鬟們住的地方。左耳房後身有一條小道,晏昭順着那條道走了會兒,發現這條小道聯通着其他的學舍,估計是供丫鬟們來往走的路。
有時家裡送些東西來都是丫鬟們去後院取的。
她若是想溜出去,這條路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等晏昭回來時,丫鬟們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何絮來坐在空蕩蕩的桌子旁,整個人縮在一張小凳子上,手旁邊放了一盞忽明忽滅的燈,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你去哪兒了?”她态度軟和了不少,手腳縮在一起,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晏昭在窗前的水盆處淨了淨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道:“沒去哪兒,就在外面轉了轉。”
“有什麼好轉的,到處都是這寒酸樣。”何絮來嘟囔着,有些不高興地扯着自己的袖口。
晏昭聞言并未做聲。
她從前住的地方,還比這裡不知要寒酸多少。
.
第二日寅時三刻,晏昭便醒了,簡單洗漱後,她便按照昨日舍監留下的書冊指示來到了書房。
按照書冊規範所寫,早晨需要到書房背書溫習。
隻不過當她走進來的時候,房中隻有兩三個人正捧着書坐在桌前安靜看着,聽到動靜後,有人擡頭看了眼,随後又渾不在意地繼續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書裡了。
嗯?
看起來不像是統一背書溫習的樣子啊。
晏昭走到書架旁,發現衆多道經史文集之中竟然還有幾本道經。
不過轉念一想,如今朝中輕佛重道,這習藝館的書房裡放點道門書冊倒是不足為奇了。
晏昭挑了一本《亢倉子》,坐在桌旁翻看着。
"你是晏家小姐嗎?"她正看到《全道》時,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晏昭順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出聲之人是坐在她右前方桌子上的一名貴族少女。
“我是,怎麼了?”
那少女拿起書坐到了她的旁邊。
“今日是你第一天來吧,上課的時候且當心些,我前幾日曾聽人商量說要瞧你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