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廂房從前一直空着,就算提前打掃了一遍,但裡頭還是有些雜亂冷清,沒什麼人氣兒。
晏昭看見了房間裡的景象,不由得皺了皺眉。
本來就傷着,還住這種地方……
“小姐?你怎麼來了?”
聽見動靜,床上的人坐起身子來,她面色稍顯蒼白,露出一個笑臉。
晏昭見狀上前幾步,連忙扶着沉光倚在厚實的靠枕上。
“不用不用,快歇着。”她從雪信手中接過溫熱的甜湯放在了床邊的小幾上,伸手覆上沉光的手背,“傷養的怎麼樣了?現在還疼嗎?”
“上過藥就好多了,當時刺的也不深,隻是看着吓人罷了。”沉光溫和地笑着,并沒有邀功之意。
“這屋子真不像人住的地方,改明兒搬去我那邊,右耳房那裡頭東西都齊全着,和我住一處有什麼事也好照顧。”晏昭環視了一圈,直接開口道。
“這怎麼行?”聞言,沉光連忙坐直了身子,“耳房是讓守夜的人住的,住進去若誤了守夜便是我的罪過了。”
晏昭一挑眉,佯怒道:“我讓你住的,誰敢說你的不是?況且我又不是什麼夜裡還需看護的孩童,也不必有個人整夜在外頭守着。”
随即,她又轉頭看向雪信吩咐道:“雪信,聽見沒,明天就搬,叫綠雲和時清手腳麻利點,今天把右耳房收拾收拾幹淨。”
“好嘞小姐,我馬上就去跟她們說!”雪信笑嘻嘻地應了下來。
待雪信出去之後,晏昭沉吟半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囊來,放在了沉光的手中。
“這次說到底,是受我連累。也沒什麼别的好送你的,這是一道平安符,望日後能替你擋一擋災。”
不過她沒說出口的是,這是她畫的最好的一道平安符,一直沒舍得賣,本打算等師父回來後送給師父佩戴,但一直沒能送的出去,如今送給沉光,也算是了卻了她這一份心。
天護身,地護身,十二元辰護身……(1)
望求圓滿,無病無災。
她不想再連累身邊人受傷了。
沉光慢慢蜷起手指将那布囊收攏在掌心,她垂下頭,淺笑着道:“若說‘連累’二字,那便是生分了。為小姐受這傷,我不後悔。”
屋内光線昏暗,隻有床榻旁的花窗處微微透了些光進來,床前暖白日光裡飄散着零星的絮塵。素衣少女倚在床邊,臉上隐約可見細微傷痕,但神情堅定,語意果決。
聞言,晏昭沒有說什麼,而是拍了拍她的手,随後捧起一旁的甜湯道:“好了,咱們之間就不說那些話了。來喝點湯,把身子養養好,我現在身邊可少不了你。”
“嗯!”沉光笑着伸手,想要接過碗,“小姐我自己來吧。”
“哎呦,你肩膀還傷着,我來喂你。”
“怎麼能讓小姐做這種事……”
“你是小姐我是小姐?傷還沒好呢,躺着别動。”
……
.
從沉光那兒出來,晏昭回房将手上包紮的布帶拆了下來。
她這時候才看見自己的傷口。
除了一些小的擦傷之外,主要的兩個創口都在左手上。
一個在内側手腕、靠近小臂的地方,而另一個則是在掌心,分别是挑麻繩時沒收住力劃傷的,和想要保持清醒時自己紮的。
她舉起左手正正反反地打量着,直到門口處傳來動靜,晏昭這才放下手,規規矩矩地坐在了桌旁。
“小姐,鐘太醫來了。”先進來的是綠雲,跟在她身後是一身着素色長衫,外罩寶藍紗衣的清俊男子。
晏昭擡眸,眼神一觸間,竟覺得此人有些說不出的熟悉。
隻是細細思索之下,又沒有能對得上号的人物。
就在她思考的當間,那人已經坐在了她的對面。
“小姐可否讓我看看傷口?”他沒有過多寒暄,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
晏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綠雲,知道這是晏夫人的意思,便将左手伸了出來。
這位鐘太醫從袖中抽出一隻素帕攤在掌心,随後隔着帕子托起晏昭的手來。
見他看得認真,晏昭不由得也伸長脖子看着自己手上的傷口。
那創口處結了暗紅色的痂,看起來确實頗為吓人。
過了一會兒,他将晏昭的手放在了桌上,随後示意她将另一隻手也遞過來。
晏昭照做了。
那隻帕子蓋上了她的手腕,鐘太醫伸手輕輕搭在上面,似乎是在診脈。
“沒什麼大毛病,就是手上的傷比較深,好在止血及時,往後盡量小心點傷口的位置,不要碰水,記得塗藥膏,應當不會留疤。”他沉吟半晌,這才下了結論,“這兩瓶藥,一瓶是有助愈合的,一瓶是祛疤的。”
鐘太醫又從懷中拿出兩瓷瓶膏藥來,放在了桌上。
随後,他便站起身子,好似要走了。
晏昭看看藥又看看他,最後将視線投向綠雲。
這……這人靠譜嗎?
綠雲朝她眨了眨眼,随後走到那男子身前,福身道:“大人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