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珣施施然朝盛白盧拱手一作揖,便也帶着笑轉身而去。
空留那人,将一雙丹鳳眼瞪成圓眼,一肚子怒氣卻無處可施放。
晏昭,晏昭,好、好、好,今日算是領教了。
被“庸人”敗壞了心情,晏昭有些興緻缺缺,她随便尋了一處小亭,對着亭外的竹林放空了思緒。
“怎麼,心情不愉?”姚珣跟了過來,坐在了她的旁邊。
晏昭歎了一口氣道:“也不算吧……就是覺得好無趣。這些人哪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成見。”
“是啊,隻是他人之所為,我們無法幹涉,能保全自己已經很好了。”姚珣兩手撐在身後,将雙腿懸空輕輕地晃了晃,“所以你明白為什麼我一直沒交到朋友了吧?”
“直到你來。”她又補了一句。
晏昭露出了一個笑來,她不想讓氣氛如此沉悶,于是提起了别的事:“對了,你的詩作完沒?”
“早寫好了。”姚珣從懷中掏出一頁書箋來,在她眼前晃了下,“喏,在這兒呢。”
“何時作的?我竟不知道。”晏昭佯怒,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說笑道,“行了,你現在莫要煩我,我要靜心平氣,好好作一首。”
“好好好,不打擾晏大才女,我可一聲不出,您慢慢作。”姚珣雙手合十,朝她拜了拜。
一下子,兩人都不再說話了。
亭中隻剩下了風拂竹葉留下的“沙沙”響聲。
在此種靜默之中,晏昭心裡有了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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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的詩作得如何?”見衆人陸續回到了課室,夫子便問道,“誰可願做這先為之人?”
“學生願試。”話音剛落下,便有人站了起來。
那人還斜斜朝着晏昭瞥來一眼。
晏昭回以一個輕佻的笑。
而這“敢為人先”的盛白盧,又被氣了個不行,扭過頭開始念唱自己的詩。
“學生作這一首,名為《左掖梨花》。——冷豔全欺雪,餘香乍入衣。春風且莫定,吹向玉階飛。(1)”她字字有力,韻尾铿锵,倒确是一首好詩。
隻不過,意味太重,誰都能聽出詩中藏着的暗思。
左掖……她這詩名,未免也太大了。
盛白盧念罷,堂中陷入了一片安靜。
夫子微不可查地長吐了幾口氣,随後颔首讓她坐下。
“盛同學這一首,合韻合轍,确是不錯。隻是如今不是賞梨花的季節,還望日後能觀實物而抒情,莫要空付心思,荒度好景。”
夫子此言一出,明白意思的晏昭抿了抿唇,盡力忍住笑容。
——盛白盧也算是用錯了功,這裡可無人欣賞她這三兩分豪情。
“晏昭?你可作得?”
正幸災樂禍呢,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她立刻擡頭,就見夫子正望着自己。
晏昭站起身,先行了一禮,随後開口道:“學生這一首,名為《竹離亭》。——蓊郁新栽四五行,常将勁節負秋霜。為緣春筍鑽牆破,不得垂蔭覆玉堂。(2)”
聽得此詩,夫子先是皺眉思索了一會兒,随後才點頭讓她坐下。
“不錯,隻是悲戚之感過重。”
接下來,其他人也念唱了自己的詩,姚珣做了一首《詠薔薇》,被評為上佳;而何絮來的《水芙蓉》則落了個中平——
“詞妙而意少,唯見花而不見志。”
接下來,夫子對所有人的詩都一一點評之後,這才宣布了個大消息:“一旬後的小考,便是内教坊選拔,這段時日望諸位好好準備,莫要草率了事。”
晏昭與姚珣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讀出了訝然之色。
雖知道快要進行選拔了,但誰也沒料到會這麼快。
下課後,晏昭向姚珣打聽着情況。
“這小考一般是如何?”她壓低了聲音問道。
“小考分為文武兩試。文試便是作論,一場隻用寫一篇即可;而武試,則是考教騎射功夫。試後,文武二者合計考量。”姚珣向她解釋着,“不過既然這次也算是内教坊選拔,那可能有不同之處。”
“武試?”晏昭聞言,忍不住追問道,“我來這麼久,還不曾上過武課。”
姚珣也搖了搖頭,皺着眉說道:“倒也是奇了,往年一入秋,便有武學師父來館中教導,但今年卻遲遲未見,不知是何緣由。”
晏昭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不妨事,過幾日我陪你去武場練練,其實很簡單的。”姚珣以為她擔心武考的事,連忙安慰道。
“好…..其實吧,我倒是會一點,”晏昭有些猶豫地開口說道,“隻是可能……”
趙珩從前倒是教過她,但是該怎麼解釋從小養在文儒世家的“晏昭”會騎射功夫呢?
“隻是可能……不太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