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想知道這位高貴的世子醒來後看見自己會是什麼反應。
過了一會兒,屏風後頭果然又傳來了動靜。
“……桑青。”
有些幹啞的嗓音傳來,應是那位世子醒了。
趙珩面上浮出了些興味之色,他站起身,故意弄出了些動靜,重步朝屏風後走了去。
“钰世子别喊了,這兒沒你的侍衛。”他走到榻前,自上而下地俯視着榻上人,眉目間帶着些說不上的惡趣味,“中秋宮宴上還敢在偏殿裡穢亂淫樂,怕是襄王也兜不住這麼大的醜事吧。”
“……放肆,”殷長钰一手撐着塌,一手撫着胸口,面上還帶着些虛弱與迷蒙,“趙珩?你休得胡說,是、是有人設計我…..”
“哼,一進來就瞧見世子衣衫不整,臉色有異,而後可沒有其他人進來。若說是遭人算計,那人又在何處?總不能是想要送世子一場夢裡歡愉而已吧?”趙珩哪裡會輕易放過他,眼中流出的是濃黑的惡毒汁液,“畢竟您是堂堂親王世子,想必平日裡也常……”
他唇角微挑,湊近了低聲道:“像你這種爛貨,才不配提玉君的名字。”
“你找死!”殷長钰聞言雙目霎時泛起赤紅,他一時怒極,伸手就想去掐趙珩的脖子,然而卻不想自己剛解了藥,正是虛弱的時候,又哪是奉義中郎将的對手——直接被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剛才聽你一直叫着玉君,怎麼,莫不是做了虧心事才見着玉君了?”趙珩語氣挑釁,眸色漸深。
“與你何幹?”殷長钰皺着眉,毫不客氣地還擊,“我來時,這殿中明明沒有人,莫非就是你設計害我?”
“嗬,”趙珩回以一個白眼,話裡也同樣帶着刺,“害你?本就是壞了身子的下賤人,我還嫌髒了自己的手。”
“休得胡言!”殷長钰似是要被氣昏過去了,渾身都在顫抖,他死死盯着趙珩,咬牙切齒道,“我向來是幹幹淨淨的,不過趙将軍就說不準了,兵營裡可不敵京城,想必是青樓常客吧?”
趙珩不怒反笑,又收緊了些手掌,隻将掌心那隻手腕勒得”咔哒“作響。
”殷長钰,别以為那時将我攔在殿外就代表玉君是屬于你的了,且等着吧,像你這種賤人,就算去了地府,玉君也不會要。”他唇角帶笑,說出來的話卻又格外陰森駭人。
語畢,趙珩松開手,冷冷看了一眼,也不管榻上那人被氣成了什麼樣,直接轉身大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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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頭,趙珩留下了自己的侍衛替晏昭引路,他們順着樹林小徑往回走着,正巧在返回宮宴的路上遇見了沉光。
“小姐!”沉光遠遠地看見她的身影,連忙小步跑了過來。
聽見聲音後,晏昭下意識地四下望了望,人走近了這才低聲問:“如何了?”
“趙将軍帶着太醫去了,應當是無事。”沉光看了看前頭的侍衛,小聲答道。
晏昭會意,悄悄朝她打了個手勢,沒再說什麼。
主仆二人總算回到了席上,她本還在擔心偏殿那頭的事,不過這時候恰到了甜羹涼品上桌的時候,一看見那蜜蕈脆枨甜湯、香梨五花酪、甘露葡萄飲子……晏昭頓時就把那些事抛到了腦後。
反正關乎殷長钰自己的名譽,他肯定要好好收拾這爛攤子的,也用不着她煩心。
她吃着甜羹,看着前頭樂舞的表演,頓覺心情舒暢,人生美妙。
禦廚不愧是禦廚,這菜品比晏府還要好上一層。
若是沒有中間那小小插曲,那此次宮宴還算是順利愉快。
酒足飯飽,又在桌前坐了好半晌,晏昭甚至都有些發困了,這場中秋宮宴總算是進入了尾聲。
舞樂不歇,衆宮侍上前收走了桌上的菜食,随後,有官袍男子走入正亭内撤下禦案。這時候樂女們才收了東西,退侍至一旁。
緊接着,席上衆人紛紛走到了兩側,晏昭也跟着母親離座侍立,随着儀禮司的大樂奏起,皇帝從正亭内緩步而出。
她低着頭,隻能看見那黃金龍袍的一角從自己面前劃過。
不知為何晏昭突然感覺到自己胸腔内的那顆心在猛烈地跳動。
這怪異之感令她不由得更加深深低首,生怕被人看出異樣來。
三聲鳴鞭後,禦駕離開,衆人這才都直起身子。
一場宮宴結束,晏昭是累得不行,差點在回家的馬車上就睡着了。
不過就算累成這樣,她也沒忘了囑咐沉光千萬不能将今晚的事情洩露一星半點出去。
沉光自然是連連點頭應下。
好不容易捱到家後,晏昭趕忙回了自己的院子,剛想趕緊收拾了睡覺,卻在更衣時聽見了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
嗯?
屋内光線昏暗,她一時沒有看清。
待她蹲下身子将那物拾起來,分辨出到底是何物時……
——直叫人頭暈目眩,恨不能一頭撞死于柱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