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步梯攀到六樓,裴則明就聽到上方傳來了聲響。
她果斷閃進夾層,後背緊貼步梯背面。從這個角度,她擡頭正好能隐約看到兩道黑沉沉人影。
“喂,你弄好了沒有啊?再耽誤下去,官差就該來抓我們了!”
“你催什麼!大爺的,這回雇主事兒這麼多,綁了人還不行,非得讓我們仿照昨天那邪祟殺人……老子又不是修士,隻接了個刺殺的活,哪兒知道邪祟怎麼殺的人啊!”
他的同夥急了:“那怎麼辦,再拖下去我們都是死!”
“……”另一個綁匪咒罵幾句,從兜裡掏出一袋東西,“黑市上買到的化屍水,據說這玩意能融化血肉,隻剩下骨頭,隻能試一試了。”
角落裡的椅子上綁了個人影,聽了這話,連人帶椅地劇烈搖動起來。
綁匪好似下了決心,握緊刀,踢了一腳一旁的椅子:“别掙紮了,要怪就怪你要參與仙選,擋了其他人的路吧!”
兩個綁匪配合起來,一個人全力按住椅子,另一個人則舉起了刀。
王家三小姐手腳都被綁在木椅上,已知今日怕是兇多吉少,索性想用僅剩的靈器與這兩人同歸于盡。
她橫下心用力往側面一拽,木椅登時翻倒,手上的戒指即将撞到青磚,暗紋閃爍起來——
電光火石間,刀和椅子的窄小縫隙中竟擠進來一人!
那人一手用匕首琅然擋開刀,一手側扶住木椅,恰到好處地攔下了靈器的自爆。
然而綁匪反應也快,順勢飛起一腳踢在椅子上。
王若昭沒料到救兵來得這麼快,急迫地想說靈器會自爆,好讓她趕緊走,奈何被堵住嘴發不出字音:“唔唔唔唔!”
那藍衣女子面色沉着,搶先撲過來。椅子倒地那一刻前,她的掌心墊在了戒指下方,竟硬生生隔開了靈器所受的沖擊。
王若昭睜大眼,見那女子摸出把小刀塞進她手心,簡潔道:“把繩子割了,快走。”
後方的綁匪見趕來的隻有她一個人,對視一眼,又揮刀砍過來。那位女子一把将她連人帶椅推遠,起身迎戰,似乎并不落下風。
那小刀上沾滿了血,想必是那位女子方才替她受了傷。王若昭一刻也不敢耽擱,快速磨開繩子,撐着軟綿的腿,從步梯上大步逃下去。
見王若昭已離開,裴則明松了口氣,也沒力氣再和兩個匪徒糾纏。她反身翻過回廊,變戲法一樣摸出一圈“蛛絲”,将它纏到六層塔座瓦當上。
身後,兩個匪徒自知事态敗露,狠着臉追過來:“哪裡來的災星,壞我們好事!”
這次的營救任務已臨近完美收官,裴則明的心情好了許多,難得露出一點狡黠笑意。
她甩了甩鮮血淋漓的右手,歪頭沖追上來的人做了個拉弓放箭的“擊斃”手勢,随後輕飄飄向後一倒,徑直從七層高塔上跳了下去!
失重感瞬時湧進身體,上方寫滿驚愕的兩張人臉已拉遠,裴則明安心閉上眼,等待“蛛絲”将自己拉住。
然而,下一瞬,她後脊一冷,如同被紮進了數千根尖刺般燒痛起來。
對莫名危險的預知促使裴則明睜開眼,剛好看到上方凝起一大團魔氣,“咔”地劃斷了“蛛絲”!
沒了“蛛絲”的拉扯,她的身軀就像一張斷了線的風筝,直直地往下墜。
……麻煩了。
這該死的邪祟竟然還沒除幹淨,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這時候添亂來了!
混亂中,裴則明從袖中抽出一張符紙,咬了一下牙,就要捏碎靈石袋裡的幾顆上品靈石。
幾顆“松花”靈石才出現裂紋,一股冷寒的氣息刹那間席卷過來,濃烈的花香和忽如其來的手一道攬來,大力箍緊了她的腰背。
後脊的刺痛感瞬間退去,裴則明整個人幾乎倒在來人懷裡,連腳踝都壓在了她小臂上。
就以這麼一個過分親密的姿勢,來人單手抱着她安穩落了地,随手甩出一道密網。
那團魔氣無處躲藏,被結結實實地捆在網中,隻得困獸般來回掙紮。
方才高速下墜的情形确實險急,裴則明的心跳得異常快,就連落地後也遲遲沒有平複。
她的鼻尖還萦繞着那股花香,觸電般松開緊攥對方衣袖的手,想從懷抱中掙脫下來:“……謝謝。”
來人瞥了一眼被弄得皺巴巴的袖口,冷冷按住她的腰:“不要動。”
裴則明敏感地抽了一口氣,從尾骨僵到了大椎:“……别,别按。仙使大人,我怕癢。”
她咬着唇縮在對方懷裡,并不知那女子輕挑一下眉,伸手做了個抓握的動作。
捆住魔氣的網頓時收緊,捏爆了那團黏膩的魔氣。高塔之上,一個人影忽然掉了下來,砰然砸在地上。
此時,辛芮終于趕到,忙扔出鎖魔鍊,将那半死不活的邪祟綁成了麻花。
眼見邪祟被收服,那女子才終于放開了懷中的人,讓她把雙腳放回地上。
裴則明重獲自由,本想抓緊跑路。然而她才一動腿,就感覺那股低氣壓重新壓了過來,隻好客氣地再次道謝:“……方才多虧了仙使大人,不然我——”
“不然你怎樣?”
救下她的青衣仙使依舊帶着面具,聽了她這話,蓦地捏起她的手腕,往外輕輕一掰。
裴則明微微吃痛,不自覺松開手指。一道符文和幾枚尚帶裂痕的“松花”靈石掉到地上,發出清脆響聲。
青衣仙使淡淡掃過地上的東西,冷嘲道:“不然,你就用這移形符,把自己四分五裂的身體傳到另一個位置麼?”
“……”
裴則明張了一下嘴:“那是小概率事件……”
遊戲裡的設定明明是有三分之一的概率能成功瞬移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