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她手腕的手更用力了,裴則明低低喘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對方的怒火從何而來,但還是順從地沒有掙紮。
仙使冷道:“這符文從哪裡來的。”
“……”裴則明沉默片刻,用氣聲交代,“羽羅巷黑市,有人倒賣各種靈器符文。”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青衣仙使一字一句道,“偷用靈器最多隻是多浪費些靈石而已,但以凡人之軀強行驅動符紙,你可知會死得多慘麼?糊塗!”
裴則明被她兇得一愣,站在原地,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
青衣仙使見她神色淡下去,還以為她是知道怕了,餘怒未消地撒開手:“你……”
“其實我知道你會來的,仙使大人。”
正午時分,日頭剛從白綢似的雲裡鑽出來。裴則明眼瞳被映得亮盈盈,透亮水光沖淡了那抹心虛,連帶着話音都生出了詞正理直之感:“我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青衣使者頓了一頓,冷淡地拉開距離:“……我與你僅有一面之緣,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裴則明還沒回答,就見辛芮拖着被打暈的邪祟走過來,喜笑顔開,沖她們打了個招呼:“多謝啊,多謝同僚相助!我正愁昨日沒處理好這邪祟,誰知今日它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裴則明禮貌地沖她點了點頭,重新接上方才的話頭:“因為昨日小辛大人親口說,斬妖除魔是仙使們的職責所在,所以我知道你們會及時趕到的。”
青衣使者冷哼一聲,沒理她這句吹捧,隻徑直轉身離開。
“——仙使大人留步!”
裴則明忙跟上去,然而青衣仙使沒有半點留步的意思,越走越快。
她隻好伸手扯住對方的袖口,垂眼對着那片纏枝紋刺繡道:“你救了我兩次,能否讓我知道大人名諱?”
被她拉着的人終于停了步,并未抽回手,忽然道:“姓千。”
裴則明微微一頓,随後笑起來:“這麼巧啊,我有個朋友也和千大人同姓。”
然而仙使不接話:“還有什麼事?”
傷口受到摩擦,裴則明的右手遲鈍地痛起來,隻好把手收回來,輕輕甩了甩:“多有冒犯,我想問千大人有沒有可供聯絡的靈器……我沒别的意思,隻是想萬一此後再遇到邪祟,能及時向大人禀明。”
在她說話期間,這位姓千的仙使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右手,對着傷口看了片刻。
她向來不是一個自作多情的人,但直覺般的,她還以為對方要像昨日給她補裙子一樣,給傷口施個治療術。
可青衣仙使卻冷冷松開了手,什麼也沒做。
仙使似乎覺得她的話有些好笑,再次掃了一眼她那裝滿靈器的袖子:“既有旁人保你,就不必找我了。”
裴則明沒懂她的意思,細想了片刻,才摸出那枚昨夜辛芮給的通訊靈器,脾氣很好地解釋:
“你是說這個麼?哦,這是因為昨日并未當場抓獲邪祟,小辛大人說如果有新線索,讓我及時與她聯絡……不是為了請她保我。”
面具下,青衣仙使的神情難辨,隻是自上而下地看了她一眼,淡聲問:“那你找我,是為了求我保你麼?”
“我……”
裴則明怎麼也沒料到她會如此問,話音一卡,半響沒有言語。
青衣仙使輕飄飄瞥了她一眼,轉身又要走。裴則明着急起來,再次追上去,忍着羞恥道:“是,你說是便是。”
仙使停了腳步:“重新說。”
許是日頭太大,曬得裴則明的耳廓已全然紅了:“我……我想請你保我,能否給我一枚通訊靈器,我可以用靈石換。”
青衣仙使隻盯着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裴則明咬着唇,反複吸了口氣,才低聲說:“……求仙使大人保我。”
青衣仙使終于肯作聲了,聲音卻很輕:“你對誰都這般麼?”
她聲音太小,裴則明根本沒有聽清:“什麼?”
一枚半掌大小的東西忽然落進懷裡,裴則明驚訝低頭,見到一隻小木鳥在她掌心撲騰起來。
——傀儡木鳥,常用以傳信或刺探情報,可用于與凡人結契約做靈寵,黑市價兩百上品靈石起步。
這可比随手給的通訊靈器貴重多了。
裴則明微微一愣:“大人……你把它送我了?”
“不是要保你麼。”仙使道,“自然要周全些。”
話罷,她并指一揮,裴則明的袖口猶如被外力拽下幾寸,才買的符文嘩啦啦掉了出來。那些五顔六色的移形符、土遁符、隐身符……全都被迫上了繳。
裴則明:“……”
羲和的神鳥啊,這可都是她用靈石高價收購來的。如果早知是這個保法,她方才真該不追上來!
大概是她面上想要反悔的神色過于明顯,仙使睨她一眼:“想反悔?”
“……不敢。多謝大人關照。”
“那就好,伸手。”
裴則明依言伸出手,低眸一看,掌心多了道墨色皮質頸環,内側還挂了枚極透的瓶狀琉璃吊墜。
饒是她身為資深攻略者,竟也沒見過此物,于是好奇地捏了捏:“裡面好像是空的,這又是什麼厲害靈器?護身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