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城輕輕吻了他的臉側,像安撫着某種等待死亡降臨的小動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水在高溫下到達了沸點。
慕淮城也放開了他,眸光的溫度從李聞玉轉移到了别人身上,“需要吃藥嗎?”
李聞玉靜默地拉了拉衣服領口,遮住胸前那片被慕淮城揉得泛紅的痕迹。
“他喝了多少?”
慕淮城說:“不算多,他酒量差。”
“先量一下/體溫。喂點熱水。”
李聞玉走到格子櫃旁拿下家用藥箱,翻出體溫計捏在手裡。一回頭,就看見慕淮城已經将男孩兒扶起靠在了自己身上。
他輕軟得像薄紙片兒,肩也瘦削,任由人擺布的樣子像個瓷娃娃。就這麼病怏怏地陷在慕淮城懷裡,眼皮和長睫毛不安地抖動,平白無故便能惹人不住憐惜,陡然生出保護欲來。
慕淮城一手穩住他的肩膀,一手端着晾好的溫開水喂給他,小孩兒燒得迷迷糊糊,吞咽不及,水從嘴角溢出來打濕了衣領,立刻就被慕淮城用高定西裝的袖子耐心地抹去。
喝了沒兩口,小孩兒似乎嗆着了,慕淮城還會不輕不重地拍拍他的胸口。
剛拍幾下,慕淮城卻皺起眉來。
小孩兒瘦得叫人心疼,胸口一摸都是凹凸嶙峋的肋骨,跟常年食不果腹的流浪貓似的。
于是下一次,更放輕了力道。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在李聞玉眼裡溫柔得不可思議。
李聞玉身形一頓,然後才動了腳步,捏着體溫計過來,彎了點腰面無表情地拉開小孩兒的衣領,再妥善塞到腋下夾緊。
“他沒有家人了。”
慕淮城突然毫無征兆地開口。
李聞玉感覺心髒蓦地被狠狠攥了一下。
慕淮城撤開水杯,将人放回沙發上,脫掉濕了袖子的西裝外套,僅剩的白襯衫包裹着他高大結實的身材,木質香混着少許無法忽視的酒氣撲面而來,充滿了男性荷爾蒙。
他直起身,卻沒看李聞玉一眼,“聞玉,你自以為很了解我,我也一樣。”
李聞玉眸中光影微微漾動,小幅度地偏頭盯着慕淮城,呼吸輕得幾乎聽不見。
慕淮城拿了桌上的煙盒和打火機,朝陽台外面走去,掩上門才抽出一根,“啪嚓”點燃。
李聞玉原地站了幾秒,也走出去,順手把陽台的門關緊了。慕淮城齒間咬着煙又抽出來一根遞給他,李聞玉自然接過,中指和無名指夾住放在薄唇邊,慕淮城給他點上。
他們短暫交頸,蕭瑟無邊的月色下,兩人無名指上戴着的一模一樣的銀戒,微不可察地閃爍着熠熠的光,卻轉瞬即逝。
在一起三千多天,兩個人早已養成了行雲流水的默契,隻是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的心中所想,很多事情根本不用說出來。
沒人出聲。吞雲吐霧了片刻後,是慕淮城先打破了這場無聲的對決。
“他是單親家庭,跟着媽媽生活長大,直到高考前夕媽媽意外車禍去世,世界上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我遇見他的時候,他在皇海公館陪酒,差點兒被乘風娛樂那姓肖的老男人藥了也不知道,蠢得要命。”他淡淡陳述的時候雖然話說得很不客氣,卻未有半分嘲笑的意味。
李聞玉這一口煙吞得格外深,沉悶的氣體直入肺裡,刺激得他胸腔裡不太舒服。他壓下喉嚨咳癢的難受,緩緩把煙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