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聞玉絕對不算是個柔順的人。
無論是憤怒下,情愛時,慕淮城這樣掐過很多人的下巴或者脖子,而對方通常都會擺出一副引頸受戮的姿态,像被獵人逮住的兔子。
将命脈與身心一并交給他,仿佛自己怎麼被慕淮城對待都可以。——這時候,慕淮城的那點掌控欲就能得到滿足。
但李聞玉不會。
哪怕慕淮城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隻差那麼分毫就會讓他受傷,李聞玉也不會有任何膽怯的表情,甯願魚死網破也不妥協那樣的冷靜。
這給慕淮城一種錯覺,仿佛從相知到相愛的這十年來,他從未征服過李聞玉。
慕淮城心生煩躁,忽然俯身壓下去,狠狠咬在李聞玉那緊抿着的涼薄的唇上。
他吻得很兇,不帶一絲溫情,李聞玉的腰都往後攀折成辛苦的角度。
李聞玉沒有防備,還沒來得及别開臉就被撬開了齒關,嘴裡含着的那一口煙彌漫在兩人激烈交纏的唇舌間,嘗出了苦澀和血腥味兒。
慕淮城用力掐着他的下巴,把李聞玉按在冰冷的欄杆上,虐/待一般的動作完全看不出和剛才給那男孩兒喂水的是同一個人。
他的溫柔體貼不再了,留給李聞玉的隻是剩下來的冷酷、暴躁以及一觸即發的壞脾氣。
李聞玉突然覺得很痛苦。
如果沒有今晚的登堂入室,迫他看清愛與不愛的差别,或許他還能自欺欺人。
但慕淮城既然已經帶人回家,這就代表了他的位置在一點一點被擠掉。
慕淮城敢這樣對待他,不就是想看李聞玉還能忍到什麼地步,不斷挑戰他的底線,直到一身傲骨的李聞玉丢掉自己的尊嚴,為了挽留慕淮城而流淚、哀求甚至是下跪。
他要打碎李聞玉,然後重塑成另一個隻對慕淮城搖尾乞憐的李聞玉。
指間未燼的火星子往下落,慕淮城手裡的煙灰燙到了李聞玉的鎖骨,李聞玉才猛地像是驚醒一般,擡起手來推開了慕淮城。
慕淮城踉跄了兩步,沒想過他竟然會推開自己,感到有點兒沒臉的怒意。
到了現在他還願意親李聞玉,李聞玉應該感恩戴德才對,反倒把他往外推算怎麼回事?
他滿腔不悅地冷眼看着李聞玉,李聞玉也氣息不穩地與他對視,那眼眶微微發紅、胸膛劇烈起伏的樣子讓慕淮城以為下一秒就要聽到他指着家門口說——“滾出去”。
然而李聞玉并沒有那樣做,他隻是垂下眼平複了會兒氣息,至少不那麼狼狽了,才别開臉去,神色冷淡地說:“體溫計的時間到了。”
“……”
慕淮城盯了他幾秒,嘲諷般笑了笑,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拉開門進了屋。
進屋前還不忘摁滅了那根煙頭。
慕淮城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愛你時連一點煙味兒都舍不得讓你聞,若是不愛你,哪怕你被他的煙灰燙到了也無動于衷。李聞玉在陽台冷靜了半分鐘,最終還是跟進了屋。
“三十八度二。”
李聞玉拿來退熱貼和毛巾,并秉持着作為一個醫生例行公事的态度,繼而說道:“喝了酒不能随便吃藥,先給他物理降溫吧。”
“嗯。”
此外無話可說。
慕淮城把人抱進卧室,親力親為,用毛巾給男孩兒擦過了身,掖好被子。
李聞玉看了一眼不久前還留有自己體溫的那張被子,決心再也不要把它蓋到身上。包括這間他和慕淮城的卧室都想一起炸掉。
又量了兩次體溫,直到小孩兒的溫度終于降了下去,李聞玉于是抽出自己的枕頭,起身便往房門外走,“我今晚在客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