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緒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已到和江赫雪約定的時間，她腦袋瓜裡滿是看熱鬧的興奮，什麼都抛到腦後了。

到了放學的時間，人群從教學樓裡洶湧而出，間緒逆着人流走進一盞盞燈熄滅的牢籠。

一群被學習考試折磨疲憊厭惡的面孔裡，一團明晃晃的明豔的，眼睛充滿好奇的活力逆向，朝他的方向前來。

柯星海頓了頓掃地的掃帚，旋即垂下頭，引入眼簾的是自己腳上那雙破舊不合腳的闆鞋。

他沉默地一下又一下地用掃帚清掃地上的碎紙。

少年硬朗的臉上盡是麻木。

間緒是特意跑來看富間木的，隻不過，剛進他們高三班的教室，裡面已經空了不少。

還有個人老老實實地重複掃地這個動作。

她故意踩住他的掃帚尾巴，他竟然沒什麼反應，無趣。

柯星海等着路過的女生走掉，可他擡頭那人還是傻站着。

他怔愣，是她。

方才在樓上，往下看，逆着人群閃閃發光的活潑好動的氣球，突然飄到他面前。

柯星海猛地抽回掃帚，轉身就走。

間緒被他突如其來的抽出腳下踩着的掃帚尾巴，踉跄後退，險些摔倒。

間緒雙手交叉抱，盛氣淩人地喊住他，“喂。你，站住。”

柯星海背對着她，手上拎着打掃的工具，“有什麼事嗎，同學。”

“你差點把我弄摔了，你要跟我道歉！”間緒繞到他面前。

甜美白皙的臉蛋直沖他的視線。

柯星海利落道歉，“對不起。”

柯星海不喜歡在學校惹事，他一點也不想沾到無法控制的麻煩，他身上的已有的麻煩壓着他喘不過氣來。

“好吧，既然你誠心道歉啦，那我不跟你計較呐。”間緒滿意地點點頭，她喜歡聽話的人！

她又抓着他的胳膊問，“你看到富間木了嗎？”

又是來找富間木的表白的人麼。

富間木長的好看，家裡條件又好，很多女生慕名前來，有的會躲在教室外面偷偷看，有的會趁沒人跑進來送東西。

她也是其中一個嗎？柯星海疑惑。

柯星海搖搖頭，實話告訴她，“和他姐姐走了，你來晚一步。”

他以為會看到一張垂頭喪氣的臉，沒想到她上下打量自己全身。

他不自在地挪開腳步，他的腳趾在鞋子裡無措抓起。

“他走了啊，那好吧。”間緒有點遺憾，可惜沒看到那個場景，不過沒關系。

她眉毛高高揚起，毫不在意地戳中少年的難掩的傷疤。

隻見間緒指着他的壞掉的鞋子，直白地問，“你是不是很窮啊？”

她天真又殘忍，一點也不考慮少年的自尊。

她輕飄飄地話語令人難堪。

他現實的生活跟爛掉的水果一樣，腐爛發臭，又不得不忍着作嘔的味道嚼進嘴裡。他不需要其他人再跟他強調他是多麼的窮。

她的語氣好天真，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穿着幹淨的小皮鞋，與他破舊的衣物的形成鮮明的對比，這群富家子弟真是令人厭惡。

柯星海忍住把掃帚扔到她臉上的沖動，傷了人他賠不起，他忍耐着，面對女生的羞辱，習慣了，他這輩子就這樣了。

“是啊，我的确很窮，我的阿爸癱瘓在床，我的阿媽是個瘋子，我還有個小妹在上小學，我們一家擠在西柚市最亂最肮髒最破敗的城中村。”

柯星海一字一頓道，他将他的不堪揭露給她看，企圖将她吓退，停止這場無聊不該出現的交談。

畢竟知道他情況的，都會被他的貧窮潦倒吓退，他們這種窮兇惡徒為了錢什麼都能幹，實在是太缺錢了。

沒想到眼前的驕傲得跟孔雀般的女生卻沒有離開，反而高興地鼓掌，嘴上念着奇怪的話語，

“就是你了。”

她打開包包，翻來找去沒有找到錢币，隻有一兩張小叔塞進來的卡，卡面是黑色的，不符合她的審美呢。

但是張總助說裡面有很多錢，可以買許多東西。

間緒将無限量黑卡伸到柯星海面前，“給你錢，你聽我的話，當我的跟班，我叫你做什麼就什麼。”

她湊到他面前追着問，“好不好呀。”

好像下一秒就要叫他去死。

柯星海想笑，他們有錢人還真喜歡拿錢羞辱人這一套。

他厭惡地拍掉間緒手上的東西，冷聲拒絕，“不好。”

他不管追在身後努力遊說的人，自顧自地将東西擺放了，關燈，關門，結束這一切。

間緒一開始覺得他挺聽話的，想讓他當她小弟，沒想到他拒絕了。

被拒絕了，她的叛逆心要起來了，他不願意，她偏要讓他願意。

間緒洩憤地踹他身後的影子，剛要追上去，卻被人攔住。

那人嘴上恭敬，行為不容反抗，他道，

“富小姐，先生在車上等您。”

間緒望着走遠的背影，隻好遺憾地說，“那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