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盞可吐簽紙,能辨吉兇這件事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阮歆梨暫時也不想和家中人說明。另外,按着書中所寫的故事,這些神器若是知曉的人太多,不是引起紛争,便是有被仙人回收或者失效的風險。
考慮再三,阮歆梨覺得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躲在櫃台旁斜眸望向對面的茶館,此時阮懷軒已經與同在門口喝茶的客人熟絡起來,兩三人同坐一桌,也不知道在聊些什麼,笑得甚是爽朗。
見阮懷軒此時說笑正歡,偏着頭正好看不見書齋這邊的情況,阮歆梨和書齋老闆交代道:“待會若是有人來尋我,你就說我去買面人了,一會便回來,讓他在此處等我。”
張老闆自是應聲,阮歆梨貓着腰,貼着書齋大門慢慢摸到了門口賣包子的小販身後,她蹲下身躲在包子攤位下,輕輕探頭瞄了眼阮懷軒的方向,見他依舊是先前與人暢聊的狀态,當下不再猶豫,矮着身借着一旁攤位的遮掩,一溜煙地往南街市蹿了去。
背着小包裹一路跑遠,直到确定阮懷軒看不見自己後,阮歆梨才捂着胸口靠着牆角呼呼喘氣,第一次做這種在人眼皮子底下偷摸逃跑的事,真是太刺激了!
時間有限,隻小歇了片刻,阮歆梨便準備繼續趕往奇珍閣。然而望着熙熙攘攘的街市岔口,阮歆梨不禁傻了眼——
南街市在哪邊?往哪走?
阮歆梨觀望着周圍尋找着可以問路的目标。
雲嬷嬷和阿娘都說過人牙子的可怕,所以看到雄壯的成年男子,她不太敢上前問路。個别路過的婦人,看到她們與人殺價時的精明模樣,阮歆梨也不敢上前打擾。
思來想去,阮歆梨覺得還是隻有找像自己這般年紀的孩童問路最為妥當,于是,她踮着小腳四處探望,還真在街市牌樓下的石墩旁看到了兩個正在玩耍的同齡人。
阮歆梨朝着他們走去,離得近了才發現在石墩側方還蹲靠着一個更為高壯的小少年。少年身着靛藍色提花團紋圓領袍,兩側頭發以玄色發繩紮起,額發垂落過眉眼,随着他嘴中叼着的草葉一同搖晃。
也不知是因為什麼,那少年看起來心情不大好,旁邊兩個穿着粗布麻衣的瘦小少年一直在試着與他說笑,但是那錦袍少年依舊興緻缺缺,看起來不太好相與。
阮歆梨的目光在三人身上遊移,錦袍少年看起來似是哪家的公子少爺,脾氣也不太好,且不說他識不識路,若是問了再不搭理人,那便是純浪費口舌。另外兩個少年倒像是附近住家的孩子,看起來憨厚老實,對盛京的街坊道路定然也比較了解。
确定好問路人選,阮歆梨便向着三人中笑有酒窩的少年奔了去:“小哥哥,請問你知道南街市的奇珍閣怎麼走麼?”
原本還在說笑的少年倏然怔愣,一雙眼眸定在眼前一身鵝黃的少女身上,不知不覺便紅了臉:“南......南街市的奇珍閣,我知道!順着這條道往南直走,穿過平心坊,再往西南穿過二道巷便能看到。”
心中默默記下幾個地名與方位,阮歆梨回笑道謝,想了想又從小包裹中摸出一塊包好的桂花糖,正準備拿出時,她擡眸看了看眼前的三個少年,又從包裹中多取了兩塊一同遞出:“多謝!這是請你們吃的!”
杏圓的眼笑起來彎似短月牙,鵝黃鑲白狐毛領的小襖襯着粉白透淨的面容,眼前甜笑的少女,讓三個少年不禁忽略了化雪時分的寒意,猶如置身早春暖陽之中。
指路少年身旁的人最先反應過來,他趕緊推了推自己的夥伴,指路少年這才回神道:“謝......多謝!”
看着對方捧出的雙手,阮歆梨看看手心中三顆小小的桂花糖,索性從包裹中抓了一小把放進了對方手中。
見對方收下糖,急着去奇珍閣的阮歆梨伸開五指在身前輕輕揮了揮,開心地與少年們告别後,往南邊街市跑跳而去。
随着她的跳動,雙髻上的鵝黃發帶也在身後靈動飄拂。方才一直蹲在石墩上不語的藍袍少年自石墩上跳下,他望着起伏的那抹鵝黃,向另外兩個少年詢問道:“她是哪家的姑娘?”
“不知道啊!”拿了糖的少年正在數手心中桂花糖的數量:“看起來像是哪家的小姐,反正不是我們這邊街坊中小門小戶家的姑娘。沈哥你沒見過麼?”
沈良朝回想了一下自己見過的那些高門貴女,一個個多是木讷無趣,并沒有這般明亮鮮活的。
“一共有十二顆糖,沈哥不愛吃甜,那就你六顆,我六顆......哎?”
指路的少年看着沈良朝從他的手心中抓走四顆糖,不禁有些詫異:“沈哥你不是不愛吃甜麼?”
沈良朝耳廓微紅,躲着兩個同伴的目光偏頭道:“不愛吃甜,不代表不愛吃桂花糖!”
兩個小少年還在迷惑“甜”與“桂花糖”之間的關系,沈良朝卻是擡了腿也往南邊走去。
“沈哥,你要去哪啊?”沈良朝重新叼了草根道:“你們剛剛不是商量要去南街市找阿成玩麼?再不去,他娘又該拎他回去做功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