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偷桃案,顧明池成為了這群少年眼中的青天大老爺。
特别是沈良朝和阮歆梨,兩人看向顧明池的目光都在放射滿天星辰。
崔參在一旁看得樂呵,不禁打趣道:“大人,您這是成孩子王了!還記得小時候也是這樣,營裡的孩子都喜歡跟着您後面玩,夫人說您是皮猴,老侯爺卻不以為然,每次都氣得夫人直瞪他......”
崔參倏然停了話語,他偷偷看了眼顧明池的臉色,一時有些懊悔。
“我爹是武将,所以覺得小孩子就該活潑一點,那樣才會皮實。”顧明池低垂着眼眸輕笑着:“但是我娘出自書香世家,她覺得端方行止需要從小培養。所以在教育孩子方面,他倆總是會鬧兩句。”
“如今我不在他們身邊,他倆應該也可以少吵一些了。”
說到這,顧明池沉默了片刻道:“如果真能黃泉相伴的話,應是如此。”
崔參不知該如何接話,等顧明池轉身時,暗暗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腦子追不上嘴!
“這個哥哥,你為什麼要抽自己一個耳光呀?”崔參低頭一看,阮歆梨站在他旁邊,神情滿是不可思議。
還沒等崔參想好該怎麼回答,她指了指已經快走出巷口的顧明池道:“那個哥哥他怎麼了?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
崔參揉了揉自己的臉,看着那道獨自慢走出去的身影,歎出一口長氣道:“大概是想他的父母了。”
“既然是想爹娘了,那就回家嘛!回家就能見到了,為什麼要不開心?”
在阮歆梨的認知裡,回到家就能見到爹娘,她便是如此。
跟在她身側的沈良朝倒是情緒低了許多,他望着顧明池的身影道:“不是每個人回到家都能見到自己的爹娘。有的時候可能你想他們,都不知道該想象什麼樣的面容。”
阮歆梨五官微皺,沈良朝的話比崔參的話還難聽明白。
崔參對于少年的回答有些訝異,短暫思考了片刻,他似有所知,擡手輕輕拍了拍這個突然變深沉了的少年,以作安撫。
“小鴨梨!你還走不走?”
已經快走到南街口的顧明池突然回頭勾手,阮歆梨看看左右,偏頭向崔參咨詢道:“他在喊什麼?”
崔參的視線在阮歆梨身上打量了一圈:“他在喊‘小鴨梨’。”
阮歆梨前後看了一圈疑惑道:“樹上沒有梨,現在這個季節也不會長出梨子,他看錯了!我去告訴他!”
穿着鵝黃小襖的阮歆梨拎着裙擺往前小跑,小小的腦袋,蓬蓬的衣邊,奔跑時會微微鼓起的同色裙裾,再加上小姑娘總是彎彎的眉眼,顧明池越看越覺得自己這個代号找的太貼切了!
不僅外形像,内在也像。
純淨、清甜,甜到可以驅走所有萦繞在心頭的苦意。
“獬豸哥哥!你剛剛看錯了,這邊沒有鴨梨!”
剛剛見證顧明池破了一場“奇案”,此時,阮歆梨對他的崇拜正是巅峰,幫忙糾正這個小錯誤時,她也是眯彎着雙眼,聲音格外甜脆。
“是麼?”顧明池噙笑低頭,目光繞着阮歆梨自上而下道:“嫩黃的外皮,小腦袋,寬裙擺,沒看錯啊!”
嗯?
阮歆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鵝黃小襖,又踢了踢腳,看了看自己的嫩黃裙邊。
哦,鴨梨是她。
原本彎彎向上的眼尾與唇角同時一落,阮歆梨努了下嘴,捂緊自己有些漏風的小鬥篷走了。
生起氣時,即使是兩條小短腿也能走得飛快。顧明池跟着追了兩步才跟近道:“生氣了?鴨梨不好麼?你不是也叫我獬豸麼?”
阮歆梨停下腳步道:“獬豸能辯是非,是很公正的好神獸!”
顧明池看着昂首叉腰的小姑娘,抱着手臂微微彎腰道:“鴨梨清香甘甜還能入藥,也是很好的水果!”
阮歆梨張了張嘴,片刻後又閉上了。
說得好有道理,竟然想不到反駁的話!
“小鴨梨”吃了鼈,轉着眼珠子邊走邊想辯駁的話,直到走出南街市,還是沒想出任何理由,甚至覺得“獬豸”說得還有幾分道理。
算了,想不到理由就不想了!
反正阿梨和鴨梨也就差了一個字!
小姑娘的自我治愈力很強,不過幾步路的時間,便從下彎嘴角又變回了上彎眼尾。
顧明池看着轉瞬即晴的阮歆梨,笑着搖了搖頭。
突然又有些能理解都堂裡的那幾位年輕同僚,為什麼在說起自家小妹時總是眉飛色舞了。
“......所以,樹在道邊而多子,此必苦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