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阮歆梨特意與方绾一閑聊至三更。
臨回屋前,她打着呵欠眯蒙了眼道:“今天玩得太開心,沒想到已經這麼晚了!明天肯定是早起不了!”
方绾一忍下了呵欠,但也熬得眼透紅絲:“明日我肯定也起不早,幸好早上無課,可以多睡一會。”
這話說得正合心意,阮歆梨當即彎了眼:“阿梨也是!那明早我便不來找你了,等睡飽了,下午再尋你一起去明正堂。”
“嗯,那我明日便等你一起。”
從方绾一屋中出來,跟了一天的珍兒也是困意重重。進屋前,阮歆梨以手掩唇,半阖着眼一副無精打采樣:“好困呀,阿梨明天不早起,早飯也不用了。你隻管自己休息,等我醒了再喚你!”
玩至子夜,想來也是早起不了。索性無事,睡便睡吧。
于是珍兒也沒再提醒雲嬷嬷交代的規矩,福身應了下來。
木門吱呀,聽到珍兒的關門聲,原本無光的珠眸一瞬明亮。阮歆梨趴在門上聽了片刻,确定院外沒了動靜,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屋内的門闩插好。
她蹑手蹑腳地走到後窗,探頭觀察了片刻,踩着圓凳與案幾,順着窗沿滑了出去。
夜間盛京院中還有巡邏的守衛,阮歆梨不敢提上燈籠,隻能借着廊檐下微弱的燭光溜着邊貓腰而走。
好在她所住的戎秀苑與花園相隔不遠,一盞茶的功夫,她已經摸至那棵大樹附近。
“找些碎石磚塊,不知道能不能搭夠高度......”
阮歆梨低着腰,一邊碎碎念一邊尋找着合适的石塊順手搬去。
好不容易找着了一塊有些高度的落腳石,吭哧吭哧挪到了樹根處,與樹幹一對比,阮歆梨一臉絕望。
“怎麼差這麼多!這得堆到什麼時候啊!”
且不說一塊石頭就已經累得她坐在裸露的樹根上直喘大氣,要想順利夠到最近的枝杈,少說也得再找十來塊差不多高度的石頭。放眼望去,園子裡能找出三塊都難。
靠搬石頭壘高度爬樹出去,這個法子顯然是行不通了。
望着高不可及的牆頭,一時之間又想不出别的什麼方法,阮歆梨垂頭喪氣地呆坐在樹根上,一聲長歎後,她攤開四肢仰躺于地。
百年大樹的枝葉蔥茏茂盛,夜空中那點兒碎星被遮得嚴密,一絲光亮也不曾洩出。
“真是烏漆嘛黑一片......咦?”
阮歆梨揉了揉眼,一片深沉色中看到了泛白的一角。
那一角橫豎相交,自樹杈延伸而下,隐匿于枝葉之中。
阮歆梨猛然坐起身,拍拍臉再次望去——
真的不是眼花!
她麻溜地撐地而起,盯着那隐秘的一角繞着樹幹轉了小半圈,隻見一把竹梯斜倚着古樹,直連那根靠近牆頭的樹杈。
阮歆梨不可置信地伸手戳了戳竹梯,手感堅實,她不禁捂嘴狂樂——
今天真是太幸運了!
她環顧四周确定沒有守衛經過,趕緊扶着梯子試着踩了兩下,确定穩固後,抓着兩邊長杆快速爬了上去。
有了竹梯的幫助,爬樹變得格外簡單。
嫌棄裙擺礙事,阮歆梨索性掀了下擺直接塞在腰間,跨坐在粗壯的枝杈上,雙臂相撐,一點一點往牆頭方向挪去。
樹葉有節奏的沙沙作響,似是有貓兒在枝葉中穿梭移動。
火紅的衣裙在樹葉間時隐時現,不一會兒枝葉外緣便探出了一顆小巧的腦袋。
“好高啊......”
隻探頭看了一眼,剛剛冒頭的“貓兒”吓得又縮了回去。
阮歆梨抱緊枝杈又慢慢看了一眼,猶豫片刻還是抻直了腿,一步邁跨上了牆頭。
雖然姿勢醜了點,但是好歹爬了上去。
四肢都扣緊在牆沿上的阮歆梨,慢慢舒出一口氣。
她蹲在牆頭嘗試起身,剛動了一下,後裙擺便被一股大力扯住——
那是一隻幹癟細糙的手。
沙沙聲輕緩綿長,冷汗一瞬爆出,阮歆梨吓得捂住雙眼不敢挪動。
救命啊!是樹妖!
阮歆梨欲哭無淚,就說哪有那麼好運,想翻牆就有竹梯搭在那,果然是陷阱!
小姑娘捂着眼小聲嗚咽,内院牆角的暗處,慢慢顯出一道青竹身影。
顧明池望着牆頭上被樹枝勾住衣擺的阮歆梨,面上表情也是一言難盡。
猜到她定是半夜出逃,顧明池特意搭好梯子在這裡守株待兔等了半宿,就等着她翻出去,看看這個不安分的小姑娘究竟想整些什麼名堂。
沒想到她不僅在樹枝上龜速挪了快半炷香的時間,這會被樹枝勾住,竟然還吓得快要哭出聲......
顧明池有些頭疼。
輕輕搓揉眉心後,他從牆角處找出一塊薄削的石片,瞄準勾住小笨貓的樹枝,用力斜飛了出去!
樹影抖顫,一聲短促驚呼後,牆頭上空無一物,古樹也恢複了平靜。
捂着嘴隻敢呼出氣音的阮歆梨慢慢睜開眼,天上繁星閃爍,但是隻有圓圓一小片。
她緩緩動了動手腳,有點痛,但不是很嚴重。
會痛?竟然沒摔死!
阮歆梨高興地彈起身,下一瞬就被絆了個狗啃泥巴!
“嘶——”阮歆梨委屈地往前爬了兩下,揉着膝蓋慢慢爬起身,終于看清了是什麼東西絆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