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什麼?池南雪不敢問。兩人在狹小的車廂内對視,呼吸交錯,誰都不願先認輸。
"我不在乎。"池南雪最終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時言朝的眼神瞬間暗了下來。他松開手,重新發動車子:"随你。"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都沒說話。醫院急診室的燈光慘白刺眼,醫生檢查後确認是軟組織挫傷和舊傷輕微複發,需要重新固定支架。
"不能再有下次。"醫生嚴肅地說,"否則可能永久性損傷。"
時言朝站在一旁,表情陰沉得像暴風雨前的天空。護士給池南雪打止痛針時,他默默退到走廊上,背影僵硬得像塊石頭。
回家路上,沉默更加厚重。池南雪靠在車窗上,看着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止痛藥開始起作用,意識變得模糊,但他仍死死撐着不願睡去。
"為什麼?"他突然問。
時言朝沒有回答,隻是握方向盤的手指節發白。
"為什麼要打聽康複方案?"池南雪固執地繼續,"不是說隻是玩玩嗎?"
車子猛地刹住。池南雪因為慣性向前沖去,被時言朝一把拉住。兩人在昏暗的車内對視,街燈透過雨簾在時言朝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你聽到多少?"時言朝問,聲音低沉。
"足夠多。"池南雪扯了扯嘴角,"玩玩而已,膩了...還需要我複述嗎?"
時言朝突然解開安全帶,傾身過來。池南雪以為他要吻自己,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但預料中的觸感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那天是路晉問我為什麼突然對賽車感興趣。"時言朝說,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說...一開始是圖新鮮,想征服高嶺之花。"
池南雪的心沉到谷底。果然如此...
"但我沒說完後半句。"時言朝的手撫上他的臉,"就被一個笨蛋打斷了。"
池南雪睜開眼,對上時言朝近在咫尺的目光。男人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像是燃着兩簇火焰。
"後半句是什麼?"池南雪問,心跳快得不像話。
時言朝沒有回答,而是狠狠吻住了他。這個吻帶着血腥味和雨水的鹹澀,粗暴得像是懲罰,卻又在最後轉為不可思議的溫柔。當兩人分開時,池南雪的嘴唇微微發麻。
"自己猜。"時言朝坐回去,重新發動車子。
回到别墅,時言朝不由分說地把池南雪抱上樓。浴室裡放好了熱水,幹淨衣物整齊地疊放在架子上。
池南雪坐在馬桶蓋上,看着時言朝蹲下來為他脫鞋,動作小心翼翼得像對待易碎品。
"我自己來。"池南雪說,卻被時言朝瞪了回去。
脫掉濕衣服的過程沉默而漫長。當時言朝的手碰到他肋骨上的淤青時,池南雪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疼?"時言朝立刻停下。
池南雪搖頭,卻在對方繼續時倒吸一口冷氣。時言朝的表情瞬間陰沉,轉身去拿醫藥箱。當他回來時,手裡還拿着一部手機。
"自己看。"時言朝把手機扔給他,然後開始處理他膝蓋上的擦傷。
手機屏幕上是一段聊天記錄。時言朝和林叙的對話中,全是關于康複訓練的讨論,甚至還有幾張X光片——明顯是池南雪的。最後一條是林叙發的:「治療方案已發郵箱,記得請我吃飯」
池南雪的手指顫抖起來。所以那些見面,那些私聊,全都是為了...他?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他問,聲音有些啞。
時言朝塗藥的手頓了頓:"告訴你什麼?說我像個變态一樣收集你所有醫療報告?說我每天半夜查資料就為找一個能讓你重新開車的方案?"棉簽用力按在傷口上,惹得池南雪輕嘶一聲,"然後看你擺出那副'時總又在玩什麼把戲'的表情?"
池南雪無言以對。因為他确實會那麼想,會懷疑時言朝的動機,會築起更高的牆。
"那個路晉..."他猶豫着開口。
"我發小,嘴賤慣了。"時言朝打斷他,"但你沒聽完就判我死刑,還跑去玩命..."聲音突然哽住,"如果今天你..."
他沒有說完,隻是猛地将池南雪拉進懷裡。這個擁抱緊得幾乎窒息,池南雪能感覺到對方劇烈的心跳。
"下次..."時言朝的聲音悶在他肩頭,"直接來問我。或者..."收緊手臂,"幹脆捅我一刀,都比這樣強。"
池南雪僵了片刻,慢慢擡手回抱。時言朝的肩膀比他想象的更寬,也更溫暖。鼻尖萦繞着熟悉的雪松香氣,混合着雨水的味道,莫名讓人安心。
"林叙..."他小聲說。
時言朝歎氣:"真的隻是醫生。"
"他很好看。"
"沒你好看。"
"我腳瘸了。"
"會好的。"時言朝拉開距離,直視他的眼睛,"就算不好..."手指輕撫他的臉頰,"我也認了。"
池南雪的心髒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這個驕傲的男人,此刻眼中竟帶着近乎卑微的懇求。他突然想起時言朝書房裡那些比賽錄像,想起生日那晚的溫柔纏綿,想起暴雨中追來的驚慌身影...
也許,隻是也許,這場遊戲早已變質,而他們都在自欺欺人。
"疼..."池南雪小聲說,不是指傷口。
時言朝的眼神軟了下來。他輕輕吻了吻池南雪的額頭:"我知道。"
浴室裡蒸汽氤氲,模糊了兩人的輪廓。池南雪閉上眼,任由時言朝幫他擦幹頭發。這一刻,他決定暫時放下所有猜疑,假裝相信這個擁抱裡的溫度。
至于明天...等雨停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