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天正宗别有一番風采。
傍晚剛下過一場秋雨,低迷的溫度讓濃郁的靈氣得以具象化出現,這場如夢似幻的霧氣會一直持續到太陽升起前。
但是,雨神總覺得今晚的霧氣有些過于濃了,他在夢裡都能聞到霧氣的潮濕。
雨神開始回憶自己睡前是否關上了窗戶,又或者是一時着急沒關門。
“怎麼睡這麼死?”
“……誰?!”
雨神艱難睜眼,對上了一張白到幾乎透明的臉。
“啊——”
喊聲戛然而止。
姜洛玉用軟布捂住榻上男人的嘴,再用無相球變成的繩索将人結結實實捆住扔出窗外。
“咚。”
雨神掉到了馬車裡,正好砸在唯一的空位上。
車上還有其他十六位神君,和他一樣都被捆着,一半兒多都昏迷不醒,嘴部和鼻腔都覆蓋着軟布。
剩下還清醒的幾個,全都在用一種奇異的眼神面面相觑。
雨神瘋狂用眼神示意着離自己最近的火神。
火神淡定蹭掉嘴上的軟布:“傻子,神格是把你腦子也帶走了嗎?”
雨神:“……”
姜洛玉坐上闆車前的靈馬上,淡淡道:“迷藥對幾位貌似不生效,請見諒。”
“我對綁人的手段不太熟。”
他回頭數了數,見除了叢明雪人都齊了,又給迦南月蓋了蓋毯子。
掃過何在夕,以及白三水難得露出來的臉後,咳了咳,吩咐無相球變成的靈馬離開天正宗。
靈馬十分人性化的歎了一口氣,幻化出翅膀,任勞任怨朝着歸雲海飛去。
此行目的地在歸雲海正中央的一片死島上,那地方荒涼至極,又因為曾經被魔修拿來煉器導緻怨氣沖天。
通常情況下,就連海裡的霸主都要躲着走,非常适合一會兒可能到來的……天劫。
馬車飛了一會兒,姜洛玉一拍腦袋。
倒是忘了和塵極道君打招呼了。
計劃成功,不僅叢明雪和迦南月都要離開修真界,還有齊懷仁和謝子甯。
他早就把兩人一并納入三清秘境裡,等到他把三清秘境過給叢明雪,都能随着叢明雪一道飛升。
“無相,你在這兒等一會兒。”
無相球停在半空隐去衆人身形,任憑馬車裡的人開啟瘋狂讨論模式。
雨神:“這人是誰,怎麼能在藥辛眼皮子底下把我們抓走?藥辛現在不是什麼修真界第一人嗎?”
火神白了一眼:“你從哪個山溝爬來的天正宗?修真界第一人早就換了,現在是藥辛的二弟子姜洛玉,就剛才那個。”
雨神一哽,他五年前掉下來的修真界。
在一個小鎮聽說叢明雪在天正宗後,就買了一副地圖想上門求助。
不曾想途中誤入秘境,被困了五年才出來。悶頭趕路昨天才到天正宗,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變化。
“你開玩笑吧,藥辛這二弟子五年前不是還生死未蔔?”雨神匪夷所思,“而且他失蹤前隻有金丹修為!”
火神:“當然是氣運滔天得了奇遇,不僅一朝渡劫圓滿,還順帶以一己之力破除了魔族在下界的布局。”
“自此之後,修真界第一人就換了名頭,‘燭山君’的名号享譽整個修真界。”
像什麼道君、靈君是用來區别大乘和渡劫修士的,而這不加任何修飾的‘君’字,卻不得了。
能夠被稱為某某君的,全都是為修真界做過巨大貢獻,幾乎憑一己之力改寫修真界走向的大人物。
上一個被這麼稱呼的,還是兩萬年前尋得妙法穩固地脈,不讓八洲分崩離析的廣善君。
雨神一陣唏噓,反應過來:“那他綁我們做什麼?”
花神打了個哈欠,雲鬓半歪:“小秘境說……要送我們回仙界。”
“吱嘎——”
自弈的塵極道君側過頭,吃了一驚:“師叔?!”
“你怎麼自己過來了,仙尊呢?”
見姜洛玉沒說話,臉色又難看得緊,塵極道君立馬拉開椅子:“師叔你快坐下,氣色怎麼這麼差?”
姜洛玉搖頭,輕飄飄道:“我們要走了。”
塵極道君拉椅子的手僵在半空。
“不過不一定能成功。”姜洛玉把自己和叢明雪的命燈掏出來放在桌子上。
“若是我的燈滅了,師尊的燈變成白焰,就說明我成功了。”
命燈燈焰變白,說明人已經不在修真界,而是去了仙界。
塵極道君這幾年得了些内幕,眼皮一跳:“師叔你不要做傻事——”
“我快死了。”
姜洛玉挽起及腰的黑發,露出脖頸上的黑線:“毒發時間提前了。”
“我要嘗試将這些神君都送回去,包括師尊和娘,還有大師兄和子甯。”
“成功之後,你便對外界宣稱藥辛仙尊與燭山君雙雙飛升,也算是一段可歌可泣的佳話。”
良久,塵極道君歎了一聲,彎曲的腰杆逐漸挺直,最後變回了青年的模樣。
姜洛玉遞過去幾個儲物戒,道:“宗主,這裡面是秘境的靈物,能夠為宗門增添底蘊。黑色那個是給你的。”
“天正宗就交給你了,合歡宗那邊……到時候請你轉告洛魁,讓她正式接任宗主。”
說到最後,姜洛玉對着塵極道君笑了笑:“等你飛升仙界,未嘗不能與娘再續前緣。”
塵極道君紅了眼眶,卻也知道姜洛玉沒有騙他。
對面人身上的死氣稍微一用心就能感受到,那是從内到外,從魂魄到□□即将腐朽的氣息。
姜洛玉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燭山君——”
塵極道君喊了一聲,等到姜洛玉回首,深揖下去。
“一路珍重。”
“阿嚏——”
雨神打了個噴嚏,外面瞬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