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半日之前。
無涯境多潮水,少陸地,宮殿和房屋都紮根在低矮的雲層之上,厚重的雲霧托着那些誇張的建築,琉璃色的磚瓦在陽光下折射出迷幻的色彩。
緊趕慢趕來到了苦海天,叢明雪落到一片浮雲上,下一秒心魔占據了軀體。
心魔活動兩下脖子,果斷趴下去撩了一把海水送進嘴裡。
“呸呸呸……這水還真是苦的,一點鹹味也沒有。”
沒等本體發作,心魔直接退回了識海。
可那股苦意卻順着舌根一直蔓延到了心口。
苦海無涯。
無涯境的水都是苦的,同樣也是一種不可多得的靈藥。隻有壽命将盡的人喝進嘴裡是甜的,一口便能洗去一生中受到的所有苦難,在極樂中離開人世。
須發皆白的雲精從雲層鑽出,對上了一雙蔥綠色的眼睛。
她察覺到對面人身上的草木氣息,斟酌着開口:“不知道友有什麼事?”
叢明雪:“我想見笙舟仙君,不知苦海殿如今位于何處?”
雲精:“苦海殿是這天上最大的宮殿,您一瞧便知。不過仙君最近沒在苦海天,他出去了。”
叢明雪抹除了雲精的記憶,繼續向上飛去。
穿過大大小小數不清的殿宇、低屋,果真看見了苦海殿,殿門口站着兩個目光如炬的守衛。
洞天之内除了一個仙君洞主外,還會設下一個實力稍弱的副洞主。
等到叢明雪找到副洞主所在,隻看見了一團白花花的雲霧。
雲子逸半夢半醒間覺得有人在看他,目光陰恻恻的,似乎想将他抽筋扒皮,可那詭異的眼神又瞬間消失,變成了冷冰冰的注視。
“雲逸仙君,你可知笙舟仙君去了何處?”
笙舟那個王八蛋嗎?
“你問他啊,他去報仇了。”
黃昏的仙侍住所有些黑,姜洛玉點亮了桌面的燈,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你說笙舟仙君已經過來了?”
叢明雪點頭:“沒錯。我想他應當混迹在這批仙侍裡。”
“扶樂轉世又是怎麼回事?”
姜洛玉:“我剛才碰見個少年,他長得和扶樂一般無二。要知道這些奔着認爹來的人,往往都是不敢和扶樂太過相似的,最多隻有個七八分。”
“我覺得奇怪,神界雛形又說他沒有僞裝,真的隻有上仙修為,便上前用功法窺探了他的記憶。”
燈光搖曳,裡面的燭火扭曲成了張牙舞爪的獸影,姜洛玉的聲音越來越低。
“我看見了一個高大的男人。他身上的法衣紅得像血,旁邊單膝下跪的仙修稱男人為‘仙帝’,而記憶的主人——”
“叫了他一聲‘爹’。”
“啪——”
燭火爆鳴,隐隐有竄出燈罩之勢。
姜洛玉攤了攤手:“不過我們的扶樂小朋友本人似乎并不知曉這段記憶,他腦子裡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強行窺探估計會打草驚蛇。”
“比起轉世,更像是換了個殼子原地複活。”
“可扶樂當年是當着衆人的面魂飛魄散的。”叢明雪沉默一瞬,“也不排除天地靈物獨得天道鐘愛,殘存了一點殘魂。”
要不然空杞也不會堆了這麼多人的血肉試圖複活他。
神界雛形十分激動,腦補了一大串愛恨情仇:“那個李兄不會就是笙舟仙君吧?否則扶樂的轉世怎麼會跟在他身邊?”
叢明雪:“李兄又是誰?”
“哦,我過去的時候,扶樂正對着當天唯一挨罰的仙侍噓寒問暖,兩人很是熟悉。”姜洛玉滅了火燭,拿出芥子裡的夜明珠,“那人給我的感覺很不對,我就沒有貿然用功法探查他的底細。”
“不過既然确定笙舟仙君已經入局,那就說明他對這次複仇十拿九穩。”
神界雛形:“那我們先讓他們狗咬狗,之後再坐收漁翁之利。”
姜洛玉:“當然不,我們的目的是獲得春花境‘仙帝’的信任,近而得到一整個仙境的助力和神主周旋,所以要站隊。”
神界雛形:“站在笙舟仙君那邊?”
姜洛玉搖頭:“怎麼可能?做人要學會兩手抓,而且還要留一手。”
叢明雪心有靈犀:“需要我做些什麼?”
姜洛玉:“你回去讓大家收拾收拾都進秘境,做好随時跑路的準備。不管神主現在是個什麼狀态,身後又有沒有天道,他沒來抓我們,就說明他還沒到全知全能的地步。”
“我在這兒先接近扶樂他們兩個,看看那人是不是笙舟仙君,是的話就向他透露結盟的意思。等到聯手殺了空杞,再告訴他仙界有變的内幕,若他是神主的人,就自認倒黴趕緊跑,不是的話更好。”
神界雛形:“還有一手呢?”
姜洛玉:“宮宴上,我會嘗試接近空杞。”
神界雛形十分不屑:“正主都活過來了,你個赝品過去有什麼用?”
姜洛玉:“我猜正主根本不會出現在空杞面前,而且,你還是不夠了解我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