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绛紅的青年長身玉立,再配上那雙細長的狐狸眼,讓姜洛玉有種被猛獸盯上的錯覺。
赤狐能算猛獸嗎?
他停下腳步,朝着青年露出個怯生生的笑來:“您怎麼知道?”
“太過入戲,小心死在戲裡面。”
一張拇指大小的紙條飛到了兩人之間,無火自燃,上面歪歪扭扭寫着幾個字——“酉時,樹下。”
姜洛玉垂下眼,假惺惺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笙舟仙君,您說的不錯,一個合格的戲子能夠将現實和戲劇分開。”
“唰——”得一下,脖頸間橫了把匕首,利刃貼在皮肉上的感覺很微妙,讓他忍不住眨了眨眼。
那雙和扶樂一模一樣的眼睛裡映着對面青年冷冷的表情。
“怎麼認出我的?”笙舟将匕首微微擡起,留出了說話的空間。
姜洛玉沒有回答,反問道:“您有沒有想過,自己早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
根據扶樂的記憶,除了空杞那個上輩子的“爹”之外,可是還有一個把他養大的“父親”。
那人将他從咿呀學語養到如今,最近“父親”病重,扶樂聽說當春花宮的仙侍能領到更多仙晶,這才走出了無涯境。
所謂的“父親”也有一雙狐狸眼,隻不過比對面的青年看起來要更成熟。
笙舟臉色一黑,力道加重,于是少年的脖子便多出了一條血痕。
“诶,惱羞成怒成怒可不是個好習慣。”姜洛玉小聲道,隻是短短一句話,血流得更快了,可卻沒能再壓下去半分。
他賭對了,笙舟現在的狀态無法随意出手。
笙舟:“你是誰的人?永樂還是東君?”
萬年一次的仙帝之争裡,排名最後的仙帝會被奪取封号變回仙君,再由“奪帝之争”排名第一的仙君接手。他方才說的兩個仙帝排名都是空杞之下,派人過來下黑手很正常。
而且這少年認出了他僞裝過後的身份,不是實力在他之上,就是有什麼秘寶。
“我不是誰的人,”姜洛玉打斷了笙舟發散的思維,順嘴胡謅道,“我隻是個和空杞有仇的可憐人罷了。”
說完他仔細想了想,空杞為了複活扶樂召集符合要求的仙侍過來當血食,而他為了獲取空杞的信任過來受罪。
确實有仇,還是生死大仇。
笙舟蹙着眉,用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對面的少年。
他能感受到這人沒有撒謊,但所有阻礙他謀劃的東西都該死。
就算現在死不了……
他收起匕首,饒有興緻道:“比起你和空杞有什麼恩怨情仇,我更好奇你知道多少東西。”
姜洛玉:“很多,比你想象的還要多。”
笙舟:“比如?”
“我知道秋陵的真實身份,還知道空杞這些年一直在複活扶樂。”姜洛玉毫不在意笙舟好似要殺人的目光,說的模棱兩可。
畢竟他知道的确實沒有那麼細緻,就連笙舟可能是扶樂養父的事情也隻是個猜測,但也隻能拿這些東西唬人。
笙舟:“的确很多,不怕我殺你滅口嗎?”
姜洛玉搖頭:“怕什麼?仙君是來報仇的,我也是。能和仙君一同謀事,可是在下的榮幸啊。”
“你想結盟?”笙舟蹙着眉,“也不是不可以。”
“你能做些什麼?我不需要廢物當盟友。”
姜洛玉挑了挑眉,一邊說着一邊催動功法:“我若是個廢物,又怎敢開口想求得仙君結盟?”
神界雛形盡職盡責的發揮自己的輔助作用,好讓修為在姜洛玉之上的人看不出其中破綻。
幾乎眨眼間,對面的人就換了一副模樣,若不是笙舟是眼睜睜看見了這種變化,他幾乎要以為對面的人就是扶樂本人。
甚至心底還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他就是扶樂,你沒有感覺錯。”
姜洛玉揚着格外燦爛的笑臉,試探道:“如何?十五年悉心照料,就是養條狗都舍不得丢了,更别提一個孩子。”
笙舟頓時明白清晨姜洛玉和扶樂的接觸有貓膩,對面的人不知道湧了什麼辦法窺探到了扶樂的記憶,眼中精光更甚,默認了“養父”的身份:“結盟可以。不過,我們得立天道誓言。”
姜洛玉現在一聽見“天道”兩個字就條件反射地覺得惡心,退而求其次:“立血契吧,違反契約直接死。”
雖然這血契依舊在天道的管轄範圍之内,但總歸沒有天道誓言直接,讓他的惡心感能夠消退不少。
笙舟倒是沒想到這人能這麼狠,思索片刻同意道:“……好。”
列好需要共同遵循的内容,互為盟友的血契一結,兩人身上籠罩了一層玄之又玄的氣息。
“仙君,不如借一步說話?”姜洛玉做了個請的手勢。
笙舟點了點頭。
兩人進了八百八十八号房。
笙舟看見了床榻上蹦來蹦去的黑色靈雀。
姜洛玉撸了撸心魔的腦袋,把他放到肩膀上,又從芥子裡翻出一套桌椅,又拿出冒着熱氣的靈食美酒。
“仙君快請。”他又露出了帶着三分堅韌五分良善的笑來,“涼了就不好吃了。”
笙舟沒動食物,自顧自斟了一杯酒,放到鼻尖聞了聞:“星河千醉?”
姜洛玉:“仙君見多識廣。”
這星河千醉原料取自漫天星辰之力,配以凜冬初雪,由七七四十九種靈物混合在一起,經過七十八道工序才能得到的美酒,喝了就能得到一千天不重樣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