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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向時間暗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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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正常的不僅是離婚屬于生意夫妻常見的操作,為了債務發生時至少保住一方。正常的還是婚姻與愛情無關,夫妻是資本的衍生關系。某種程度上,葉限和婚前合同的定位相同。

一打起訴狀壓在所有文件和證件的最上方,這是生活第一次為葉限點題,而他卻懂事地沖媽媽笑:“那就好。”

葉限去遊學,一路上都在挑給林辜月和沈嘉越的禮物。最後買了兔形封皮的皮質日記本、小提琴胸針和琴譜。

第一個被爸爸相中:“正好要去拜訪的人有個三歲的女兒,雖然離寫字的年紀還遠,但是至少好過空手。”

葉限不肯:“這是特意買給辜月的。”

比起葉限不體貼地為爸爸着想,媽媽更不滿意送這種顯然很文不對題的禮物:“你把我房間那條絲巾先帶去,那個誰的老婆不是新買了個二手包嗎?”

葉限趁機搶過日記本,抱在懷裡,躲回房間。

爸爸也向來厭惡他有孩子氣的舉動,氣話說得不免大聲:“你是不知道辜月她爸爸多可笑,和沒有文化的人真是沒有話說。我們聊光伏,他聽成光胡,那個零食品牌。未來屬于科技,有些隻能在特定時代投機的人會被淘汰的。”

但是實際上,那天葉限根本沒聽到這句話,也沒有從爸爸媽媽諱莫如深的口中模糊地拼出來。他把幻想放在這裡,讓記憶順利成章,安慰自己,未來發生的那些都是他們一家造出的業,一點不無辜。是真是假重要嗎?葉限必須把他們想成是有罪的,不然沒辦法心甘情願地生吞變故。

接下來的事情都寫在報紙上了,他們一家如此自信地被科技甩了一巴掌。

“小沈啊,我們什麼時候有空見一面?雲山旗下又新開一家粵系餐廳,就在你家附近,我請你和弟妹嘗嘗,怎麼樣?”

“小林啊,最近怎麼樣,有空陪我喝點?”

爸爸和林叔叔的那頓飯吃成功了。爸爸兜裡的最後一筆錢,一部分用來買曾經瞧不起的新日期茅台,一部分用來請吃飯。也成功收回這頓飯的成本。林叔叔轉了五萬塊說感謝過去幾年。但是上門催債的人裡有林家司機的丈夫,他們都見過。

捂住小狗星星的嘴偷偷搬家。月光照在家門口的路上,如同寬長的銀白色臍帶,他們腳步很新手地踱來踱去,像用最鈍的剪刀來回剪。

在出租屋裡,爸媽每天吵架,甚至是打架,倒符合傳統正式的離婚過場,真正的情感破裂。爸爸開着早已抵押給銀行的車,約會那位不知情卻心懷投資的女人。媽媽可能發現了,也可能沒有。她愛上抽煙,然後也愛上把煙灰缸扣在葉限的頭頂上,愛上把泛着橙光的煙蒂燙在葉限的左肩膀。

多三流的劇情,像港影的清朝僵屍講宮廷故事,又泛濫又不新鮮。毋甯說奶奶當過五年的走私犯,毋甯說外公發家實則是一起詐騙案,毋甯說舅舅騙媽媽把家裡最後一筆錢拿走放民間高利貸最後血本無歸。那是更後面知道,也更爛俗的故事。

家裡的煙灰缸沒用處了,葉限變成媽媽的煙灰缸。燙傷的水泡像金魚吐出的泡,一次次漲縮,皮膚細胞在不斷地重生,仿佛他的左肩是池。這是葉限在那段日子裡最貼近生命真谛的時候。他在畫畫,伸手去打生在春夏中間的蚊子,把劣質木桌的一個桌腿拍斷,卻沒捉到蚊子。

所有人都是壞的,他也是壞的,壞的人如果幸福才是不該的。葉限在現實中清晰地看到想象得到驗證,多麼的痛快啊。上天的善惡邏輯到他這一代得到了收束。他的才華與聰明,實則是這個罪人家庭的最不清白的贓物。

流淚屬于很孩性的事情,冰淇淋掉在地上才該哭。葉限沒哭過。

但他好想林辜月和沈嘉越。

葉限不畫畫和寫作業的時候,就去翻他和林辜月的圖畫本。四年時間,一共畫滿十二本,五本在他這裡,每天翻,就像溫習名著裡的金句。

林辜月很喜歡粉色,所以葉限總是最先把粉色的畫筆用到尾巴。無數盒蠟筆和彩鉛,堆成樂高城堡,原本是粉色的那一格都默契地空一塊。慢慢地改用水彩,于是用空一罐又一罐的粉色顔料。學畫色彩以後,畫室的同學總開玩笑地互相搶白色顔料。他老是想到這幾年。原來粉紅才是葉限人生中的底色。

他不敢在家提他們,但媽媽會。媽媽時而如往日般溫婉,說不管怎樣,都是大人的問題,辜月和嘉越是很好的小朋友啊,葉限你要繼續維持和他們的友情;時而癫狂,“我們家沒有錢了,還欠了一堆債,什麼都沒有了!你的好生活全都沒有了!但他們呢?他們有幫過我們家一點忙嗎?你爸爸低聲下氣求他們,但是全都斤斤計較于自己的那點損失!沒有一個人扪心自問我們家幫他們多少!這種人生的孩子算你的朋友嗎?我們家供不起你了!你不要覺得你還有資格和他們一起玩!你和你那兩個小朋友早就不是一個世界裡的人了!”

葉限也搞不清楚到底哪種話是對的。實在不理解,所以隻能記住,倒背如流。以至于後來的他亦夢亦幻地把最後一句當成常識。

沈嘉越為了他,難得地多憂慮了。“林辜月要轉學來市一小了,你是不是很開心?”從來讀不懂别人臉色的人開始關心他的心情,變得小心翼翼,葉限太難過了,就是不想看見他這樣所以才要離他遠點。

當天晚上回家,發現房間裡一地粉色碎片,媽媽坐在其中,“哈哈”笑了一聲,抓起一把紙片砸了過來。葉限的眼前下起了一場粉色的驟雨,草莓兔的臉像萬花筒一樣,在空中千變萬化。

他不嬌氣,從沒嫌過出租屋的環境。但在這大片的粉色映襯下,頭一次發現原來這個房間裡的燈那麼昏暗,家具那麼破舊。

沙漠裡的蛇其實有另一個名字,叫作“命運”。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也可以簡化叫“我爸我媽”。以前和林辜月說“除非我們都被吃掉”還是太把自己當主角。他是被無視掉的。

他們曾經約定把這個圖畫故事叫“家”。從這一刻起,葉限的家不見天日。

七歲時想找林辜月就不管不顧打車去找,連她家在哪一戶都不知道。那時是無知無畏。現在卻猶猶豫豫。但第二天沒忍住,還是找到七班去了。她一個人坐在位置上,低頭默寫課文。他第一時間發現她的脖子上少了那條媽媽送給她的項鍊。在這之前,林辜月從來沒有摘下過。

他沖到廁所嘔吐,腦袋在回憶今早吃了什麼來着,回憶不起來,一直吐到酸水才渾渾噩噩地回班。過幾年,葉限想到這幕,都甯願理由是自己被自己惡心到了。竟然把懷疑放在“好久不見”前面。

後來的他還深深記得,她說過最不能理解的作業是閱讀摘抄,因為“整體大于部分之和”,片段片句地把列夫托爾斯泰背得滾瓜爛熟,都未必能真的理解安娜為什麼跳軌。

初中三年,他把她的書單按順序讀完。終于在十五歲時,在夢裡,在那個樓梯間,把聲音喊出來了。原來他醞釀那麼多年,循環往複地翻譯這一段歲月,想說的是:“抱歉,我也變成片段片句式的人了,我也隻有那幾年的金句人生比較好看。你最讨厭煙味,而我是煙灰缸。不可能讓你喜歡了。”

做完解答,葉限回到時光裡,變回當時的他,在還沒有變成夢境的樓梯口,聽見林辜月喊他的名字,看到她摔在台階上,忽然感覺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都隻是快融化的冰淇淋,而林辜月把那杯冰淇淋又放回冰箱裡,短暫地恢複原狀。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

那杯冰淇淋化成爛泥。之後飛速離開他們和沒有他們的日子就沒什麼好再回憶的了。至于有沒有回歸孩童地為冰淇淋哭過,他始終不願意和任何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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