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開始住院治療,到了五月衛衍總算從醫生那裡得到了好消息:他可以進行病變胰髒的切除手術了。
“哥,你一定會沒事的。你不要緊張……”
陪着哥哥一起等手術開始的衛池坐立不安,神情比病床上的衛衍還緊張。
靠在床上看電腦的衛衍擡頭,揶揄道:“緊張的是你吧?病房地闆都要被你踩塌了。”
衛池臉上一燒,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在不停地來回踱步。
“對、對不起……”
少年低下頭,面紅地撓着自己的脖子。
比起一月剛到衛衍家時,衛池長高了些,身闆兒結實了些,話多了不少,眼睛裡的木讷也日漸褪-去。
“這又不是什麼需要道歉的事。”
阖上電腦,衛衍把病床自帶的小桌子推到一邊。衛池連忙過來扶着哥哥。
“……她是不是不會來了?”
衛池循聲擡頭,随後就見他哥望向窗外,目光飄向了很遠的地方。
“‘她’是指嫂、……”
想起葉棠和衛衍已經離了婚,衛池連忙改口:“茉莉姐姐?”
衛衍“嗯”了一聲。
“茉莉姐姐今天……應該是在廣播中心,她有好幾個節目要主持……”
垂着眼睫,衛池一句話說得吞吞-吐吐。看得出他是怕自己的話讓哥哥傷心。
衛衍笑了笑。
其實答案他早就知道了,隻是想到“一日夫妻百日恩”這類的老話,他又忍不住去期待一個奇迹的發生。
縱使奇迹沒有發生,衛衍也心态平和。畢竟他還沒厚臉皮到覺得離了婚的前妻來給自己端藥送水、鞍前馬後是應該的。
“衛池,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記得替我照顧好你茉莉姐姐還有詩語。”
衛池眼圈一紅,喉中一噎。
還沒學會說場面話的他在短暫的沉默後緩慢但認真地重重點頭,承諾道:“我會的。”
……
葉棠沒忘記衛衍動手術的日子是哪天,隻是對她來說衛衍沒那麼重要。
手術結果在哪裡都可以等。在醫院的椅子上枯坐對葉棠來說隻是徒勞地浪費時間。
“……副台長,你說我明天不用來了是什麼意思?”
被停職一個月後又請了幾周假的中年男主播冷天存在走廊裡堵住了副台長。
“字面上的意思。”
哪怕被人堵在人來人往的走廊裡,副台長依舊面上帶笑,看起來十分和善。
“小冷你二十三歲入台,一做就做到了現在,風雨無阻的。台裡從來沒有忘記過你的付出,也很感激你能跟這台裡走到現在。隻是今非昔比啊,咱們台的情況你也看見了……再用這樣的待遇強留你,着實是委屈你了。”
副台長說着,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冷天存的肩膀:“我們大家都知道你是累壞了才會突然在節目裡失言,你請假的這幾周,大家都反思了很多。我也覺得不該讓功臣繼續帶病上崗。”
能做到副台長的人,這陰陽怪氣的功夫果然是爐火純青。明明是在罵冷天存倚老賣老,弄出了演播事故還不知悔改,想用請假來給人手不足的台裡施壓,口中的話乍聽起來卻是禮貌周到,一字一句全是為台裡的老人着想。
冷天存自己就是吃嘴上這碗飯的,哪兒能不知道副台長這是在陰陽他?他的青筋從額角暴起,後槽牙也差點兒沒被自己咬得崩掉。
“哈哈哈,笑死了。真當自己是棵蔥。”
拐角處的樓梯間傳來帶笑的交談聲。
“可不是嘛。明明知道台裡缺人手,還非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耍大牌。想當諸葛亮被三顧茅廬,也要看看自己配不配演諸葛亮啊。”
“我反正是希望他永遠不要回來了。”
“嗐,誰不是呢?脾氣又臭又難伺-候,對我們這些音響、音效師還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的!”
“就是。像他給我們發工資似的。……還是茉莉好啊!人又能幹,性格又好!過來就給台裡解決了那麼多麻煩!而且啊,别的不提都可以!我光是看見她的臉,聽到她對我說一句‘辛苦了’都感覺這破工作沒那麼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