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設備室裡出來的音響師和音效師嘻嘻哈哈地走過，兩人相談甚歡，也沒注意到他們身後的走廊裡就站着他們方才議論過的主角之一。

副台長早就對明知台裡有困難還對台裡落井下石的冷天存懷有不滿。見冷天存發現有人說他壞話立即豎起耳朵去聽，他也不打斷，就這麼等冷天存聽夠了才笑道：“小冷你不用擔心台裡，台裡的壓力就交給小年輕們來扛，你早點回去好好歇着吧。”

就這樣，冷天存丢掉了自己的工作。

奔五的中年再找一份工作談何容易？何況是一個遇上中年危機、家庭危機的中年男人？

想到自己請假在家的那些天，老婆勸自己不要亂來、小心丢了工作卻被自己吼回去的那些情形，想到兒子比老婆還露骨的嫌棄眼神……冷天存沒有回家，而是大白青天就走進了新聞廣播電視中心附近的一條後巷裡。

這條後巷裡是大排檔一條街。白天就開始營業的鋪子不多，但總歸還是有的。

要了一碟花生米，要上兩斤玉米酒，冷天存就這麼坐着喝了起來。

……

葉棠和顔菲一起走出新聞廣播電視中心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早前葉棠收到了來自衛池的消息，說是衛衍的手術已經結束，醫生表示手術很成功。

葉棠回複了衛池一個笑容剪刀手的表情後就不再回理會手機了。廣播台看葉棠演播有聲書的效果很好，決定考慮葉棠的企劃——葉棠提議廣播台辦一個主播大賽。

大賽的規則很簡單，就是讓素人們自行演播一些通俗故事，神話傳說，都市奇談，廣播台每周挑出一天或是兩天，在節目中播放比較好的素人作品，并會給作品被播放的素人發獎金與紀念品。

因為要考慮成本、宣發、節目調整等等方面的内容，葉棠等人一天都在見縫插針地開會。

顔菲的學姐和另外幾位主播今天沒有晚上的節目，大夥兒都是疲憊地打了聲招呼之後就各回各家，争取早些躺床休息。葉棠和顔菲兩個還得工作到淩晨五點才能下班。于是在播音室放着錄播的當口，顔菲拉着葉棠吃宵夜，也是順便出來透會兒氣。

冷天存早就在大排檔裡喝得醉倒又爬起來吐了幾次。

酒勁兒讓他越想越生氣——台裡憑什麼趕他！？他可是主播裡資曆最老的一個！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娘皮能取代得了他麼？呸！那群老色胚不過是看那個小娘皮長得好看，想先用工作把她拿下，然後占她便宜罷了！他還會不知道這些傻叉的尿性麼？一個個都特麼奸夫淫-婦！

“先生，醒醒。麻煩您醒醒。”

有人拍打着冷天存的面頰，這讓他的眼皮撐開了一條縫。

一看面前的人自己不認識，冷天存眼睛又是一閉，結果人幾乎是用扇他耳光的力道又快速地拍了拍他的面頰。

“欸欸欸！别睡别睡！您先把咱們這兒賬單給付了再睡！”

亮着二維碼的手機在冷天存的眼前一會兒分裂成三個，一會兒分裂成五個。冷天存摸出手機，手機指紋鎖卻死活打不開。他又癱手軟腳地往兜裡掏。

“老闆！我要兩份海鮮粥，還要二十個烤豆腐，四串轟炸大鱿魚和五十串烤小黃牛肉！”

清脆甜美的女聲讓冷天存一個激靈。

他腦袋一仰，跟着就看見旁邊攤位前站着的顔菲與葉棠。

葉棠正溫聲問顔菲會不會點太多了，顔菲立刻拍胸-脯說自己的胃裝得下。

倆姑娘，一個像非洲菊一樣可愛，另一個如山茶般豔麗。她們都是那麼的年輕，看起來前途無量。

被顔菲和葉棠臉上的笑容刺-激的雙目血紅。想到自己就是被這倆小娘皮擠掉了位置，耳裡不停回放着音響師與音響師對話的冷天存一骨碌爬起，搖晃着就沖葉棠與顔菲走去。

一桌大排檔的客人正吃着燒烤聊天呢，就見自己桌上剛喝了一口的大杯冰啤給順走了。

“欸！欸！哥們兒你這是幹什麼呢！？”

幹什麼？這還用問麼？當然是要給這兩個小娘皮好看了！

冷天存無聲獰笑，也不理會身後被自己拿了冰啤的人的阻止，沖上前去就對着葉棠和顔菲把冰啤潑了出去。

葉棠感覺到殺氣的一瞬就帶着顔菲往側邊避去。她的動作不慌不忙，甚至不帶一絲驚訝與緊張。

被葉棠擋在身後的顔菲還沒鬧明白這是怎麼了，就見啤酒當空飛舞，唰一下全潑到了個學生的身上，還順便把學生放在手邊的雜志與夾在雜志裡露出了一截的報紙都染成了黃色。

——葉棠和顔菲的身後坐了一桌高中生。三個男生都穿着一模一樣的校服，西裝校服的領子上也都别着一樣的校徽。

被啤酒從頭淋到腳的西瓜頭男生沒說話也沒動作，倒是他那兩個同伴倒吸一口冷氣，異口同聲地問：““秦意你沒事吧？！””

冷天存哪兒管自己是不是潑到了不相幹的人？見葉棠居然敢躲，還用大無畏的目光冷冷地注視着他，冷天存惡向膽邊生，把手裡的玻璃啤酒杯往旁邊的電線杆子上一敲。

玻璃碎渣飛濺而出，周圍的客人一陣驚叫。離得近的都是從座位上站起往旁邊跑，離得遠的也都下意識循着聲音往這邊看。

“他-媽-的小娘皮……！敢搶老子的飯碗！老子不發威你真當老子是病貓！”

冷天存罵着，拿碎出銳利鋸齒狀的玻璃杯對準了葉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