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棠壓根兒不認識這個拿兇器的男人。當然了,她也不在意男人是誰,有着什麼樣的經曆,因為什麼盯上了她,想割破她的喉嚨還是毀了她的臉。
畢竟,他不會得手。
冷天存朝着葉棠沖來的這個刹那,葉棠像是預知了他所有的動作。她以最小的移動弧度輕盈地避開冷天存揮舞着兇器的手,接着一拳正中冷天存的喉結。
是的,不是下巴鼻梁這種沒有遮掩容易被打擊到的地方。收了五分力道的葉棠一出手就決定攻擊對方沒法吃下這一擊後還反擊的地方。
人的咽喉部位是很脆弱的。隻是在咽喉上稍加壓迫,人就會難以呼吸。壓迫時間稍長,喉部軟組織、軟骨乃至聲帶與喉神經就可能受損。割喉是不論哪個時代、哪個世界都存在的暗殺入門技。
結結實實地吃了葉棠這一拳,冷天存瞬間就無法呼吸。玻璃杯從他手上裡滾落,砸在地上粉碎,冷天存卻像是不知道地上全是玻璃渣那樣雙膝一軟,抱着自己的脖子跪倒在地上。
窒息讓冷天存不住發出“呃呃”的吸氣聲,劇痛搞得他頭暈眼花。
腿間稀稀拉拉滲出一灘液體,冷天存徹底撲倒在地,失去了意識。
葉棠沒下死手,但冷天存會得到一個很大的教訓——喉挫裂傷讓在外酷愛挑人毛病、在家罵妻罵子的冷天存在日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沒法說話。等他喉挫裂傷終于治好,他老婆早已和他離婚,他兒子也去了女友所在的城市。
而冷天存曾經很是為人誇贊的嗓音也在喉挫裂傷後變得嘶啞難聽,令人一聽見就想離他遠些。
冷天存再不可能用自己的一張嘴當飯碗了。
暫且不談這些未來才會發生的事。此時葉棠确定過冷天存隻是暈厥過去之後就讓顔菲撥打110,自己撥打120。
報警是為了讓警方在第一時間拿到葉棠與冷天存發生沖突時的監控,這樣警方就可以立即判斷是冷天存先向葉棠動的手,葉棠的行動完全是出于自保這個目的。120則是葉棠為了自證自己沒有殺死或是故意傷害冷天存的意思。
這樣一來,今天的事情冷天存就成了完全的過錯方。哪怕葉棠的反擊導緻冷天存受傷,冷天存被檢查出後遺症,葉棠也不需要為此承擔半毛錢的責任。
冷天存把葉棠告上法庭也不會赢,他要通過法律手段之外的途徑來鬧事,葉棠可以直接報警,用威脅勒索罪把冷天存送進監獄。
從出手留力到後續的處理,葉棠始終是滴水不漏。她完全沒給冷天存任何再找她麻煩的機會。
“抱歉啊,秦意,都是因為我們帶你來這種地方,才……”
“不用和我道歉。你們又不會預知,怎麼可能知道會發生這種事?這不是你們的錯。”
西瓜頭的高中生臉上帶着安撫性的笑,哪怕被冰啤潑得一身濕,他還是顯得那麼有教養。倒是他那兩個手忙腳亂地拿着紙巾給他擦頭發和校服的朋友看起來更慌亂。
打完120,葉棠走向了那個西瓜頭高中生。
方才要不是她帶着顔菲避開,這高中生也不至于被淋得一身濕。
“抱歉,你還好吧?”
光是紙巾是擦不幹淨啤酒漬的。所以葉棠從包裡拿了濕紙巾。
“我沒事。謝謝您的濕紙巾。”
收下濕紙巾的西瓜頭高中生笑起來很乖,這讓他比實際年齡看起來小上一些。
葉棠沒有看漏被啤酒潑到的雜志與報紙。
在這個人們熱衷于把一切都電子化的時代,在這個網絡上可以輕松買到電子雜志的時代,在這個報紙上的新聞在網絡上都能以最快速度看到的時代,還會看實體書、買實體雜志與報紙的人無疑是稀有的。
這樣的人與其說是在為内容買單,不如說是在為“收藏實體”這種情懷買單。而喜好收藏實體文字的人大多不會帶着自己的藏品在街上走。誠然有些人會帶着實體書出來擺拍、或是作樣子給别人看,可這會兒是晚上十點,地點又是大排檔,西瓜頭高中生沒道理在這裡擺拍做樣子。
那麼他沒把雜志和報紙放書包裡,就隻有一個可能了:這是他剛從前面那個路邊報刊亭裡買下的東西,他還沒來得及收起。
“雜志和報紙我去給你重買一份。能告訴我你買的是哪份報紙嗎?”
藏品被一杯啤酒毀了,這無疑是飛來橫禍。葉棠不是潑酒的那個人,理論上不用賠償高中生,高中生要索賠也該找冷天存。
葉棠主動說要去給西瓜頭高中重買雜志報紙,那是因為她理解藏品被破壞對于收藏者來說是多大的打擊,哪怕藏品本身的價值不值一提。
高中生在葉棠的眼裡就是孩子。葉棠不想讓一個孩子難過,報刊亭不遠,雜志與報紙又都不貴,她自然願意給西瓜頭重買一份雜志報紙。
像是沒想到葉棠會這麼說,西瓜頭輕輕地“啊……”了一聲,有些微怔地道:“這是我讓報刊亭阿姨給我留的,應該沒有第二份了……”
聽到警笛聲的葉棠皺了皺眉:“今晚我還有别的事和工作要處理。給我一個你的聯系方式吧,改天我一定替你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