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臨怎麼都不敢相信躺在血泊中的人是楊禹竹。在驚慌失措的三十秒裡,有那麼一秒,他甚至在後悔為什麼要跑過來。
他沖過來隻是身體的下意識反應,他從來沒想過出事的人會是楊禹竹。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奔跑的時候,他的思緒告訴他,他是來排除的。他要看看那個人是誰,他會同情,會惋惜,但他絕對不會相信那個人是楊禹竹。
在看清屍體前,他的腦中甚至已經浮現跟楊禹竹上讨論這件事的畫面。那會是在課上,楊禹竹會有些不情願,但是他一定要拉着對方偷偷讨論。他們會一起惋惜,一起為死者哀悼。然後他再借這個恐吓、勸導楊禹竹一番,絕對絕對不要讓他走上這條路。
他還會捂着胸口誇張地說:“當時真的吓死我了,我以為那個人是你,扔下書包就沖過去了。”
楊禹竹會笑着捶他一下,說他果然沒看錯這個兄弟。
可是一切都與他想的不一樣,那個人就是楊禹竹,躺在血泊中的人就是楊禹竹。
他差點忘了怎麼走路,忘了怎麼讓聲帶震動發出聲音。
他木讷地在楊禹竹身旁蹲下,僵硬緩慢地将他抱在懷中。
他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抱着楊禹竹的手驟然收緊。
“救命啊,快叫救護車!”他扭頭沖人群拼命求救。
楊禹竹身上全是血,他艱難地擡起手,想引起遊臨的注意力,想讓遊臨轉過頭來看看他。
遊臨感受到臉上又冷又燙的觸感,呼喊的聲音戛然而止,扭過頭來低頭看着他,将他摟得更緊。
楊禹竹沖他露出一抹笑,奄奄一息地搖頭,手就此垂了下去。
“你說說話······”遊臨感覺無能為力極了,他覺得自己應該很悲傷,但他是第一次面對這樣劇烈兇猛的悲傷,以至于他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楊禹竹仍舊隻是看着他,嘴角帶着一抹即将消逝的笑,他隻能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一遍遍求他:“你說說話,求求你說說話······”
突然,他想到什麼,慌忙朝人群望去。
赫連聃像是感應到了什麼,連忙沖向他,一個急刹在他身旁跪下。他手上還拿着遊臨的書包。
遊臨幾乎失去了說話的功能,以至于他忘了他可以吩咐赫連聃。他一隻手摟着楊禹竹,另一隻手去拉書包的拉鍊。
赫連聃心裡也跟着着急,但他不敢提醒遊臨,也不敢打斷遊臨的動作,隻能将書包拿穩、将拉鍊的鍊條繃緊,讓他操作得更方便。
周圍一圈的人都在緊張好奇地看着遊臨,不知道他到底在找什麼東西。
不一會兒,遊臨從書包裡掏出一對手環,他将其中一隻給楊禹竹戴上,另一隻給自己戴上。
沒有人知道那個手環有什麼意義,他們以為那是類似信物的東西,隻有赫連聃認出來,那正是昨晚遊臨鼓弄的東西。
兩支手環一經戴上,各自發出一模一樣的藍色光芒。
楊禹竹突然意識到那是什麼,用力搖頭。
遊臨對他的反對置之不理,輕輕按住他的手,不讓他動。
楊禹竹無助極了,他眼珠轉來轉去,似乎想讓别人幫忙阻止遊臨。他向他能看見的每個人都投去求助的目光,可惜沒人能懂他。
跪在遊臨旁邊,一臉擔心的人也沒看懂。
他隻能換一個方式,在心裡大聲呐喊:“遊臨,不要······求求你不要。我馬上就要死了,這不是你能承受的,你會瘋的······求求你摘掉吧······求求你了······”
他知道,這是他現在唯一能與遊臨交流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