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禹竹的每一聲哀求遊臨都清晰地聽見了,他的每一寸崩潰與痛苦遊臨也都感受到了。
“禹竹,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他近乎自虐地用自己完好的身軀、健康的心靈,去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楊禹竹此時已經搖不動頭了,他絕望地閉上眼,控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痛苦的事,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拒絕。
可惜,人最難控制的就是情感和思緒,盡管他不想讓遊臨去承受自己所承受的痛苦,還是不可避免地在腦中回憶起了昨晚到今天早上發生的事。
而這一切,遊臨都通過傳感手環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他感受到了被一群人辱罵、詛咒的委屈,他也感受到了一遍遍鼓勵安慰自己又一遍遍被擊潰的掙紮與絕望。
他還感受到,得到粉絲的誇獎與鼓勵的感動。
他将這一切不屬于自己的感受強行吸入自己的大腦、心髒、骨髓······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心痛得無法呼吸。
突然,他發現自己什麼都看不見了。
不是一片漆黑,而是什麼都沒有。好像一切都是假的,什麼都不存在。世界是假的,周圍什麼都沒有。
可他還存有意識,他能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是存在的。
他好像徹底被世界抛棄了。
他下意識地想大口呼吸,他想自己應該是死了,可是他連呼吸這個動作都感受不到。
他恐慌極了,他想像個孩子一樣大哭,可是他甚至不知道情緒是怎麼調動的,眼淚該怎麼流。他什麼都做不了。
一旁的赫連聃看見他突然大口呼吸,連忙喚他。可是對方什麼反應都沒有,他害怕極了。他以為遊臨是被楊禹竹的死吓到了,于是立馬将他與楊禹竹分開。
他像個失去唯一依靠的孩子一樣,将遊臨緊緊抱在懷中,不斷拍他的臉:“沒事了沒事了,不要怕,沒事了沒事了。”
他用自己的臉貼着遊臨的臉,滾燙的眼淚滴在遊臨的臉上,看起來好像是遊臨哭了。
他輕輕為遊臨擦去眼淚,也就是這時,他發現遊臨的眼神沒有一點兒聚焦,空洞得像個死人。
他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楊禹竹。這時,手環亮了一下,一抹幽暗的藍光投射在遊臨的眼睛裡,填補了那一抹空洞。
赫連聃突然意識到什麼,用力扯掉遊臨的手環。
遊臨感覺自己置身于一片陌生的、浩瀚無邊的外太空,隻是這裡沒有衛星、行星、恒星,什麼都沒有,連黑暗都是不可得的。隻有無盡的空洞與虛無,他自己也是虛無的。
他低頭看不見自己的身體,仿佛自己也隻是真空的一部分。
突然,他聽見有人在叫他。
接着,他感受到臉上有什麼東西,濕漉漉的,暖乎乎的。
再接着,世界在他眼前重現。剛開始隻是很模糊的一團,連是什麼東西,是什麼顔色都看不清,隻知道是不同于真空的東西。然後越來越清晰······是藍天,是白雲,是人群,是赫連聃,是眼淚。
最後,他恢複了思考。他終于慢慢想起來,他剛剛經曆了一場死亡。
他以活人之軀,經曆了一場無疾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