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赫連聃都在後悔沒有及時發現那個手環是做什麼用的,沒有在它給予遊臨的心靈沉重一擊前将其取下來。
他明顯發現遊臨變了。雖然他還是照常吃飯睡覺,照常上學,照常生活。可是他的話少了好多。
他之前一直嫌遊臨話少,現在才知道遊臨真正話少是什麼樣的。
遊臨經曆了一遍死亡,就像真的失去了靈魂。不會哭,不會笑,情緒沒有什麼波動。所有動作都像按部就班,像被寫好了程序。
他真正的誰也不親近了。很多人來看過他,有他的老師,有他的同學,有他的師父,還有一個看起來很厲害但是他不認識的女士。
他誰都沒見,隻有一次,來了兩個穿着制服的人,胸前還帶了好多胸章,他見了。
他在廚房給他做飯,飯做好的時候,那兩個人就出來了。走之前拍了拍的小主人的肩膀,又沖自己禮貌性一笑,然後大步離開了。
他為小主人感到慶幸,他以為他終于打開自己了。然而并沒有什麼變化,小主人還是不愛說話,也不愛笑。
其實是笑的吧,隻是他能看得出來那不是真正的笑。每當這種時候,他才知道他的小主人雖然嘴巴毒,但比誰都在乎别人的感受,這種時候了還在勉強自己笑。
他知道小主人一定不會一直這麼消沉下去,所以他一直等着。他查了很多資料,說這種情況要麼碰到一個什麼契機,豁然開朗,要麼随着時間自己慢慢想通,學會放下。
他多希望自己就是那個契機,所以他每天帶小主人去樓下喂小貓,每次出門都會給他帶一兩朵路邊的小花,每天都會跟他分享自己認為比較有趣的事。
可是他的小主人隻是坐在一旁的長椅上看他喂,淡淡地接過鮮花然後說一句很禮貌的謝謝,聽他講那些好玩的事也沒有什麼反應。
隻有一次,他笑着分享自己出糗的事,想逗笑他。他終于說話了,卻是安慰他有沒有難過。
他本來是不難過的,可是聽見小主人這麼關心他,他突然感到一股洶湧的委屈和難受。
他當時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感到委屈,明明自己應該感到幸福的。
後來他才想明白,他是在替小主人委屈。他明明那麼好,那麼好的一個人,為什麼沒有人能真正安慰到他,為什麼還要他去安慰别人。
他也曾在遊臨睡着的時候,偷偷将手環翻出來,一個戴在他的手上,另一個戴在遊臨的手上。
他剛開始不會用,不知道手環還分發送方和接收方,他将接收手環戴在了遊臨的手上,另一個戴在自己手上。他沒感受到遊臨的内心世界,還以為是手環壞了。
那幾晚,遊臨難得睡了幾場好覺,沒有做噩夢。
赫連聃對自己無意中幫到了遊臨一點兒都不知情,一門心思想将手環拿去修,可是沒有人認識這個東西。
他又自己鼓弄半天,讓樓下的小貓當了幾次實驗體,終于搞明白了手環的機制。
也就是那時候,他才聽懂那些“喵喵喵”裡藏了多少對他的嫌棄和對遊臨的喜歡。
怪有品位的一隻貓!
他對小貓的好感又加了幾分,獎勵了它幾根烤腸。
他重拾希望,打算用手環再窺探一次遊臨的心境。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遊臨突然打起精神來了。
那天,他正在客廳裡插花,突然看見遊臨怒氣沖沖地從卧室出來,怒氣沖沖地朝門外走。
他跟在後面追。他從未見過遊臨這樣生氣,走路的架勢像是要去殺人。
遊臨帶着他來到一棟公寓前,擡手便“砰砰砰”砸門。
裡面傳來有些不悅的一聲“來了!”
“誰啊,這麼急?”那人煩躁地嘟囔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