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聃看見遊臨好好的出現在門口,緊繃的臉色才松下來,他有一股想馬上迎上去的沖動,可是他想起自己剛剛還在生氣,便坐在原地不動,等着遊臨自己朝他走來。
遊臨并不知道他生氣了,也沒感覺到什麼不對勁。當然,就算他能算到赫連聃會生氣,他也算不到赫連聃生氣的方式竟然隻是這樣。
見對方毫無反省愧疚之心,神色如常在自己身旁坐下,赫連聃壓着的那一小團氣不安分的在心裡撞來撞去,讓他的心癢癢的,有點兒不舒服。
“警察又找你說什麼?”
遊臨扶了扶眼鏡,自然回答:“城郊發現一起殺人案。”
赫連聃差點想重重捶一下自己的大腿,再罵一句:“就知道是這樣。”
但是他沒有,他盡量壓住自己的脾氣,不讓情緒過分外露,“他們怎麼一遇到案件就找你?”
他把語氣控制得很好,聽起來真的沒有一絲憤怒的意味,有的隻是疑問和委屈。
遊臨也不知是故意緩和氣氛還是一貫喜歡語出驚人,理所當然回答:“沒案件人家找我幹嘛?你當他們吃飽了沒事幹啊。”
赫連聃沒有被他帶偏,黑了黑臉,道:“你不許再像之前那樣了。”
遊臨滿不在乎的點了點頭,卻沒回答。
赫連聃一看就知道他沒當回事,很是不放心,下午剛出學校跟遊臨說了一聲自己有事就溜了。
遊臨看着他風風火火的背影,心裡很是納悶。這憨憨終于有自己的秘密了,他感到很驚訝,也衷心為他高興。
遊臨自己回了家,赫連聃直到晚上才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遊臨正抱着個電腦在客廳研究他的手環。
這一幕幾乎剛觸及赫連聃的視線,就讓赫連聃氣血上湧。
他就知道,遊臨還是情願不顧自己的安危,也不顧他的感受。他又氣又不安心,甚至開始嫉妒警察······遊臨即使在資曆很高的老教授面前也是叛逆不乖的,在他的師父面前更稱得上頑劣,隻有警察,隻有警察能讓遊臨這麼乖,讓他做什麼都可以。
他突然想到遊臨雖然厲害,也隻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時候,他們不怕老師,不怕家長,不怕世俗的眼光,喜歡做自己認為很酷的事情。他們可以說無懼無畏,隻有一類人能讓他們乖下來,那便是警察。
想通這個,他恨不得狠狠捶一下牆以發洩心中的苦悶。他快恨死自己了,他恨自己為什麼不是一個警察。
“你,”他走到遊臨身邊,話未出口便先酸了鼻子,明明剛剛還在生遊臨的氣,真的開口又把自己弄成一副認錯的姿态,仿佛做錯事的人是他,“弄這個幹嘛?”
“是一起比較難搞的案件。”
遊臨沒打算瞞他,直接了當說了。
赫連聃感到莫名悲傷,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遊臨······”
遊臨身體一愣,停下手上的動作,擡起頭茫然的看着他。印象中,赫連聃還是第一次叫他名字。
“我們認識這麼久,一起吃一起住,一起上學,一起玩遊戲,一起熬夜·······”他一連串說了很多,說得遊臨快懵的時候,終于很認真地看着遊臨的眼睛,問:“我以為我們是家人了,你呢?你究竟有沒有一點兒在乎我?”
遊臨的眼睛很亮,頭頂的燈倒映在他眼睛裡,更讓他的眼睛比夜空的星星還亮還美。但是他看向赫連聃的眼神是空洞茫然的。
赫連聃那幾乎從心髒,從血肉裡刨出來的血淋淋的話仿佛沒對他造成一絲影響,他的眼睛平靜得像21世紀新西蘭尼爾森湖國家公園的藍湖。
那樣清澈那樣明亮的眼睛,眼神卻一點兒也不生動,像不會說話,赫連聃從中讀取到了自己最不喜歡也最不願聽到的答案。
他好像什麼都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氣,自己安慰好了自己:
“沒關系,你不在乎我沒關系,我不是警察,我這個人這麼普通,就算是死應該也是普普通通的死法,我好像······”他說到一半不得不停下來擦一把眼淚,這時候遊臨給他遞來了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