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誰先開始的，遊臨和赫連聃都将監督或者說監護一事當了真。

明明遊臨很了解赫連聃，知道他比師父還不能做自己的主，可他還是生氣了。

明明赫連聃也很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大概是這個世上最不能拿遊臨怎樣的人，可他還是覺得自己做錯了，至少······他惹遊臨生氣了。

遊臨自上次親身感受活埋就養成了一種習慣，一生氣就不說話，要表達什麼就用手指，讓赫連聃猜。赫連聃一開始沒有當回事，見遊臨肯跟他鬧脾氣心裡還很高興，仿佛生活樂趣與成就感的重要來源就是将生氣的遊臨給哄順毛。

哄了一兩次沒效果他就不會這麼想了，不僅沒有取得成就感，還會面臨很大的挫敗感、愧疚感。

這時候，他就會将遊臨的手拉過來，把他指東西的那隻手指給按回去，用自己略顯粗糙的大手包裹住他藝術品般的玉手，用略帶懇求，略帶後悔的語氣，語重心長對他說：

“不要指，說出來好不好？嘴巴長來是說話，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說出來，我很笨，不能每次都猜到你心裡在想什麼。”

印象中遊臨雖然很有想法，很有主見，堅持的觀點争得頭破血流也不讓步，但他生活中其實是個很乖的人，一般他這樣說了，遊臨就會點點頭，說好。

他會心疼一波，怪遊臨怎麼不多鬧一會兒，他一提就乖下來了。

所以他這次任由遊臨多鬧了幾天。這幾天，他時刻注意遊臨的動靜，生怕遊臨指東西的時候他沒第一時間看見，忽略了他的想法。

因為遊臨真的很軸，他要表達什麼的時候，一點兒信号都不給他，直接就指了，指了十秒還沒得到回應他就會放下，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他總怕自己錯過了遊臨的表達，恨不得整顆心都掏出來，挂在他身上。

這樣的日子讓他甜蜜又滿足，但是他也真的有點累，最重要的是，他擔心這樣下去對遊臨的表達能力和心理造成影響，所以在陪遊臨玩了幾天後，他決定結束了這個遊戲了。

然而這次遊臨并沒有像之前一樣，在他指出這樣不好後乖乖點頭，而是淡淡抽出自己的手，說：

“手也是長來指的，這樣表達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當然沒有！”

赫連聃下意識的反應快過腦子，等反射弧沖動追上腦子，他立馬狠狠唾棄了自己一番。

“但話又說回來，”他絞盡自己原本就沒有多少的腦汁找補：“你一直不說話也不是回事啊。”

他将遊臨的兩隻手都拉起來，疊放在一起，然後用自己的手将其包裹着，語氣像一個老父親。

“上手铐？”遊臨掀起眼睑看他，手非常配合。

赫連聃被他逗笑了，虎着臉說：“說什麼呢，我哪舍得給你上手铐？”

遊臨并沒有回應他，再次抽回手，在沙發上坐下，随手拿起一顆草莓放進嘴裡，甘甜的味覺将他的味蕾裹挾。

赫連聃跟着在他旁邊坐下，搓了搓褲子的布料。

“那個，我想······”他緊張到開始胡思亂想，他突然覺得自己畢竟大遊臨這麼多歲，他應該有資格，作為長輩的資格，命令他一些事，或者說讓他遵守一些規則。

“什麼？”遊臨單手在手機上盲打，随手遞給他一個橘子，滿臉疑惑的看着他。

赫連聃知道遊臨厲害，但沒想到他能一心三用到這種境地，目瞪口呆的接過橘子，一下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他的視線收不回來，就那麼呆呆看着遊臨，手已經自覺地開始剝橘子。

遊臨半天沒等到他的回話，扭頭繼續盯着自己的手機，雙手單手在上面敲敲打打。

他的動作那樣快，單手的動作又讓他看起來有些不正經，赫連聃便以為他在玩遊戲。

然而，他在跟人聊天，或者說，他在辦公。

聊天框裡，一個昵稱為“雲牧澤”的聯系人接連給他發來幾條消息，遊臨滑動幾乎是邊看邊回。

從赫連聃的角度看過去，根本看不到遊臨的手指有任何比較明顯的停頓，實在不怪他沒看出來遊臨是在聊天。

【抱上不道德抱不上沒功德的小菩薩】

燒毀的手臂

吞進肚子裡的鑰匙

長滿荊棘的藤蔓

出口緊閉的大門

無法攀爬，無法逃離

雲牧澤看着一連串發來的消息，心裡一喜，知道他抱的這條大腿找到突破口了，馬上就要柳暗花明了。

他屏息斂神，抑制自己的興奮，沒有打出那個“是想到什麼了嗎？”，因為他實在害怕被這個小朋友又給罵一頓。

遊臨那邊的消息很有節奏地發過來。

【抱上不道德抱不上沒功德的小菩薩】

雲警官，愛看小說嗎？

雲牧澤屏息凝神得認真，遊臨這條消息差點讓他一口氣真的凝成了固态，沒上來。

這邊，赫連聃将橘子認認真真剝好皮，連上面的白色經絡也一一去掉，将堪稱完美的一個黃蹭蹭、水亮亮的一個橘子，哦不，一瓣橘子喂到遊臨唇邊。

遊臨感覺嘴唇一涼，下意識吃了，然後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他含着橘子，仰着一張精緻無暇的臉望向赫連聃，無辜又無語地說：“是給你吃的，不是讓你給我剝。”

同時，他的左手還在手機屏幕上敲敲打打。

赫連聃笑得溫柔，完全沒有了犯賤時的犯賤模樣：“我知道，但是我想給你剝。”